她见槐花开得正好,便将裙子掖起来塞到腰里,三两下爬到一颗老槐树上,不管树上有刺,拣那开得好的槐花摘下几串,半躺在树丫上慢慢地吃。当中桑果来寻过她一回,她只屏住气不出声,桑果遍寻不着,又慢慢走了。正吃的香甜,忽见几个人慢慢从花园的月亮门外踱进来,东瞧西望的。当中那个人不是严四公子是谁?他此时脸色绯红,步态不稳,大约是喝酒上了头,出来吹吹风,不知怎么竟让他走到这里。阿宝暗道晦气,若招来了人瞧见自己爬树,只怕又是一顿教训,于是揪下槐花恨恨地往嘴里塞。
严四公子正打量这个小花园,他身边一个眼尖的人撇见槐花树的阿宝,便指给他家公子看,严公子唬了一跳。他身后跟着的人忙闪身上前,对阿宝喝道:“哪里来的丫头,还不快下来!惊着我们公子,看不打你!”
阿宝抬眼瞧了瞧他,纹丝不动。
那人不禁气恼,道:“你、你个野丫头,待我请了莫大人来,我,我——”
阿宝把最后一把槐花塞到嘴里,拍了拍手,自树上跳下,将掖在腰间的裙裾拉出来,理了理,又掸了掸衣袖,方慢吞吞地问:“你待如何?治我的罪不成?”
严四公子瞧她言语无礼,但神色做派却不像是使唤丫头,身上也装扮的花团锦簇,只是此时头上身上落了许多花瓣,头发也被树枝勾乱,东一缕西一缕,衣衫皱巴巴的不像样子,叫人瞧着好笑,抬手制止长随的话,问她:“你是何人?莫大人寿辰,你不去前头坐席,只在此处作甚?”
阿宝心念一转,眼睛骨碌一转,嘻嘻笑道:“我是莫家二女阿娇。因前些日子犯了错,被父亲责罚禁足,不准出去见人——话说你又是谁?”
刚刚喝骂她的长随不动声色地往后躲了躲。严四公子则皱了皱眉,也不答话,只上上下下将她好一阵打量。她脸庞与莫主事有几分相似,想来应是父女无疑。阿宝也不怵他,眼睛上上下下将他也打量了个够。刚刚躲在屏风后没看清,如今人在面前,瞧着也不像是坏人。严四公子后头几个人暗暗咂舌,未想到未过门的少夫人竟是这样一个宝货。
两人相互打量完毕,严四公子先开口问:“你犯了什么错?竟然连父亲寿辰也不得出去?”
阿宝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吐吐舌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错,只不过偷跑出去玩到半夜才回家而已。从前这样的事也是常有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偏这次被抓了个现行,赶了我的丫头一个,烧了我话本子一堆,最后打骂一顿,禁足至今。”
严四公子的几个从人脸上神色各异,各各背过脸去,笑的肩膀抖动。严四公子脸色也是变化莫测,一言不发。阿宝心中得意,越发的装疯卖傻道:“你那个长随甚凶,我瞧你倒还随和,我请你吃槐花吧。”说罢,转身作势上树。
严四公子忙拦住她,道:“不,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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