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她是怀着多么忐忑而欢喜的心情,期待着她与霍斩言的这场婚礼,虽然知道这场婚事的本身便是一个阴谋,但她还是鬼迷心窍地爱上了,浑然不觉的陷下去了。
在噩梦尚未到临之前,她为自己编织了一个关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美梦,甚至在父亲和夫君中间,她可以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去保全霍斩言。
昔日赠药之情,他不以为意,然而她,却是一直都记在心里的。
治疗伤疤的药已经用完,这个玉瓶她却始终都舍不得丢,外伤易好,心绪难平,百花谷的药汁医好了她的伤疤,然而却在她的心里镌刻上一个人的影子。这个人总是温柔淡漠的注视着自己,负手而立的身影恍若一朵孤独的花儿,就连低首浅笑的容颜里,总也带着心静止水的优雅。
其实那天他是知道的吧,那盒下了毒的点心,他没有吃下,却也没有戳穿,在自己的父亲交给她毒药去谋害别人的时候,那个人却给了她治伤的良药,如此的对比鲜明,便换来如此的情深义重。
卓玉娆刚刚松开,霍斩言握着玉瓶的手便垂了下来,玉瓶也应声滚落在地,现在除了手里的那支骨笛,他当真什么都看不进眼里了。她的眼泪止不住落下,拿起霍斩言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边,语气里满是祈求:“斩言,你醒一醒,爹爹就要攻来了,他要夺取江月楼,我害怕,你醒一醒好不好?”
温热的泪水滴落在霍斩言的手背,晕开一圈水痕,他的眼眸始终波澜不惊,恍若一潭死水,再也找不回一丝生机。他呆呆地注视着卓玉娆,片刻之后,又蹙了蹙眉,侧过身子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心口忽然一热,一股血腥的气息涌上喉间,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卓玉娆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跪在他的身旁,轻轻拍着他的背,焦急问道:“斩言斩言,你怎么了?”
颤抖的手胡乱擦拭着他的唇角,殷红的血迹染在他白皙如雪的脸上,触目惊心的妖艳诡异,卓玉娆忍不住发抖,惊恐的将霍斩言揽在自己的怀抱里,紧紧地拥抱着他:“斩言……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啊……”
霍斩言虚弱的躺在她的怀里,不时轻咳几声,遥望着夜空的眼神越发游离,呼吸浅淡而无力,仿佛在静静的等候那一刻的来临。
整整三天,卓玉娆就这样抱着他,在这座石塔里,极有耐心的为他梳发,喂他米粥,不厌其烦的与他说着话,最后口干舌燥,声音嘶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可霍斩言还是死了。
卓玉娆抱着他的尸体坐了一天,一动也不动,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她的身形悲痛,像是一座破败的雕塑。
直到有侍女过来送饭,看到霍斩言冰冷僵硬的身体,小心翼翼的去试探他的呼吸,纷纷痛哭着跪倒在地上,卓玉娆这才反应过来,哽咽着悲凉的笑了几声,抵着霍斩言的脸颊放声大哭了起来,夕阳初下,染红了半边天,映衬着那张苍白冰冷的容颜,依旧是那么安详年轻的模样。
第84章 心有千千结(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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