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所在的地方是广云市医学院的教学楼,周继的母亲,也就是冯殊的大姨,是学校副校长。
大姨表面上不支持儿子走学美术的路,私底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他将这里改造成画室,开班挣点留学资金。
此处原本是要当做行为观察室的,装修得很齐全,奈何心理学系一直没办起来,便空置了。
“咱们站的这里属于‘观察室’,”昏暗的小房间中,周继将墙上的报纸揭开一角,底下是块玻璃,透过它,居然能看见另一边画室里的状况,“对面那边,是……”
“是原本的‘活动室’。”冯殊接话。
周继嘿嘿一笑:“不愧是学霸。”
“我本科辅修了心理学。”冯殊望着占了半个墙壁的玻璃。
那是面单向透视镜,光线条件满足的情况下,观察室的人可以看到活动室内的情况,对面却看不到这边。
周继还欲交待点什么,等床被送过来,冯殊叫他离开:“我想一个人待段时间。”
“我也不能进来?”
他说是的,谁都不见。
冯殊神色始终淡淡的,看不出太激烈的情绪,话语平和,想独处的意愿隐忍而强烈。周继本打算再争取下,每天来陪他消遣消遣,想了想,什么都没说。
在这种程度的痛苦面前,任何自以为是的建议都是不合时宜的。
冯殊在此处安顿了下来。
——比起安顿,这种行为说成“躲”更合适。
他是白吃了冯家二十年米的野种,是难以启齿的家丑,他的存在是扇在冯家人脸上的鲜红巴掌印,必须遮住,见不得光。
无需任何人给出指示,冯殊自己走进这间昏暗的小屋,很短的时间里都不打算再出去。
如果可以,他想连窗外的月光都熄灭。
直到某个平淡得连日期都没被记住的傍晚,书桌前的玻璃墙上,一张遮住视线的报纸掉落了下来。
冯殊当时在看一本厚厚的《西氏内科学》。
听到纸张落地的嚓嚓声,他抬起头。
夏知蔷的脸毫无预料地出现在空出来的玻璃中。那边是夕阳灿烂的大开间画室,光给空气镀了层金色,让置身其中的她看起来像某种毛乎乎的、暖色系的小动物。
兴许是久不见人,太寂寞了,冯殊没有马上拿报纸遮住这个缺角,而是静静看近在咫尺的夏知蔷笨拙地试用唇彩,心底某个地方略微柔和了几分。
他在无意中开口,说“这个好”,然后吓跑了她。
只当是个可爱的意外,心跳回到正常频率的冯殊,于睡前将报纸重新贴了回去。
隔天下午,高于隔音范围的吵闹声经由画室传来,他不得不掀开报纸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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