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统领看范斌面露不悦,连忙说:“并非我大意,我是真的觉得有异,这纸上写得颇为怪异,我觉得不对,赶快拿来给你看看。”
范斌诧异地折开纸,当看清上面一行字的时候,脸色瞬间一变。
禁军统领:“你看我就说哪里不对……嗳嗳,你到哪儿去?!”
范斌没工夫再搭理他,匆匆就往书房走。
广江堰决堤,益州瘟疫甚至还牵涉到其他几州,各地乱得一塌糊涂,陛下亲自下旨从江南昼夜不停运来衣粮药草,如今局势才勉强稳住。
但是瘟疫仍然是朝廷的心头大患。
民间的名医们通宵达旦研究药方,刘御医带着一众宫中御医都来了,仍然没能研制出解药。
各地朝政繁杂,陛下已经几天没合过眼,更何况皇后娘娘还……
范斌紧紧捧着手中的信纸,心中激动又忐忑,他快步走进书房,看见满室宫人低头噤若寒蝉,皇帝正撑额斜靠在软榻上,阖眼小憩。
皇帝眉目低垂,神色漠然,冠冕垂下的帘珠打下一片晦涩的阴影,明媚的阳光顺着窗边打进去,却似乎被他周身晦暗的冰冷吞噬,空气中尽是让人喘不过来气的压抑。
皇后落水失踪,陛下没有疯,没有恼,他只是下令把负责广江堰修缮的一众官员全部抄家腰斩,就继续处置朝政、安抚百姓,似与往常一般无二。
但是他们这些御前的人都看得清楚,皇后的离开,就像是抽掉了陛下身上所有的人气儿。
他不再笑,不再生气,像被抹去了所有情绪,重新变回了之前那个冰冷晦暗无情无欲的帝王,看人不像是看人,而是在看东西,不值一提,又无关痛痒。
范斌知道,现在撑着陛下的就是一口气,要么有一日皇后平安归来,陛下这口气就又能被顺回去;要么有一日得到皇后的死讯……
范斌打了个寒颤。
他甚至不敢想,那时候陛下会做出什么来。
皇帝缓缓睁开眼:“范斌?”
范斌跪在地上,低声说:“陛下。”
“你回来了。”
皇帝抵着额头,狭长的眸子垂着,忽然轻笑:“朕刚才小憩,梦见皇后了。”
范斌瞬间满头冷汗。
“朕梦见她在朕怀里哭,说她好害怕,哭得好厉害。”
皇帝眼神微微恍惚,像是魔怔了一般,呢喃着自言自语:“那水那么脏,那么冷,涌得那么冲,她怎么受得住?朕从没让她受过这种委屈,她会不会被吓哭了,让朕怎么舍得……”
“陛下!”
范斌不敢再听下去,连忙膝行捧上信纸,大声说:“刚才有人在府邸门前扔下这张信纸,郭统领觉得有异就送了过来,臣斗胆一看,觉得颇似娘娘的手笔——”
空气骤然一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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