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下了两局,第三局开始后,唐先生问:“最近过得如何?”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想祁白严竟认真答了:“有些困惑。”
唐先生看着局面,并不忙着下棋,闻言问:“是因为施施吗?”
祁白严摇头,“不,关于我自己。”
唐先生笑:“看来是关于施施了。”祁白严寡情淡性三十余年,关于自身的困惑该是叩问得差不多了,新变只有一个唐施。
祁白严抿唇。
半晌,祁白严道:“她做不了学术了。”
唐先生一愣。
“因为我。”
唐先生叹息一声。
“施施小时候作文作得极好,她的老师说我们应该多培养一下她这方面的能力,将来可能是一个写书的。我和她妈妈都觉得没必要,依旧是她想看什么看什么,并不刻意学习。她自己小时候想做一个作家,写过许多东西,也发表过,直到大二。她现在也写东西,却不想再当作家了。”
“研一的时候她的导师跟我们说施施性格沉稳踏实,基础夯实,国学素养很强,是个走学术的苗子,非常看好她。她后来真走了学术这条路也是她的选择,我们没给什么意见。”
“很多人说我女儿有这样的天赋,有那样的优处,我都看得到,却不想她真做出什么了不起的成就。”唐先生道,“她这一辈子最好平凡些,不必受苦,平平安安就好。”
“能做出成就挺好,做不出成就也可。这些在我们眼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平安。”唐先生说到这里,苦笑一声,“我们其实也不是多合格的父母,对她要求太低了。可我们也就只盼着这样。”
“谁说上天赐予的天赋就一定要抓住呢?”
祁白严不说话。
“我知道你为她好,但实际上施施的性格,于学术一条路上,也不定能走到底。”
祁白严默了半晌,道:“她可以选择继续,也可以选择停止,但是不该是为了某个人。她热爱着元曲,对此有追求,现在却戛然止步。她现在不会后悔,不代表以后不会后悔。”顿了顿道,“我每每想到她是因我走到这地步……”往后的话有些说不出来,祁白严停止了,竟难得的外露出伤心难过的表情来。
这是多么无力的事情。
唐先生不再说,两个人安安静静下了一盘棋。
晚上吃完饭,唐施和祁白严出去散步,唐先生和唐太太说到今天下午的事,唐太太听完后瞪着他道:“你偏心也偏得太过了些!谁不是为了她好,你自己狠不下心好好磨一磨女儿,现在有人替你磨了,你不仅不支持他,还要话里话外指责他,你这样不是叫白严伤心?”越想越气,叉腰指着唐先生脑门,厉声道,“我们家施施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性格那样软,又不爱说,全要靠别人去猜;又天真浪漫,总想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两个人过日子,哪儿来那么多风花雪月?她自己选择了这样优秀的一个人,想要长久走下去,自然是要变更优秀才行,人家都帮着了,她自己还扭扭捏捏不情愿成天想着你依我侬,到底是谁的错?你教不了就让别人去教,干什么还要阻止?想看着他们离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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