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是霜降,霜降过后便是冬。而奉地的霜降b起北平来,确是要寒了不少,更像是早已入冬的状态。
应着这节气,桂婶在后厨里少不了要忙活上一番,这是她作为这府上唯一的仆妇应当要操心的事儿,而巧的是,叶南枝今日也想在后厨里现一现她的技。虽说她的厨艺不佳,但要说起北平的涮羊肉,她可是既爱吃,又精通如何吃。
除了唱戏外,这也是师父常月松教给她的一技。早先师父成名时,便没少吃过北平各大官老爷、财主老爷们的席。那席间的每道菜、每道汤可都是有门道,有讲究的。
就说这涮羊肉吧,锅具、汤底、羊肉、蘸料每一样都有它自己考究的地方。
不用说,膛大的铜锅是首先必备,这在奉地还算是好置办的物件,按叶南枝的吩咐,桂婶前些日子就已经把这铜锅给买回来了。
再说这汤底,京城的涮肉汤底,既不似渝地的牛油炒料极尽麻辣,也不似奉地的以酸菜入锅汤味酸爽,而是讲究“白水滚滚,君子之交”的原味坦荡。
由此,北平的涮羊肉便对这羊肉的质量有着更高的要求。如若不然,以清水涮羊肉必定膻味十足。会吃的人都知道,这张家口以北的大尾巴绵羊,最是这涮锅的上品,不仅毫无膻气,而且肉嫩润腴。
当那一片片带“雪花”的“羊上脑”在清水中沸腾而起时,羊肉的鲜香味儿便已飘在了鼻端。此时,若是有一碟调配得当的麻酱小料在面前,那么定当辜负不了这远到而来的张北羔羊。
这羊,便是叶南枝托了人,从张北直接活着运到奉天城的。而这蘸料,也是经过她的手,精心调配而成的。厉北山的口福不浅,要知道叶南枝这手调料的技艺,连她师父那般挑剔的嘴都赞不绝口。而今日,见她难得这样上心,桂婶也是欣慰不已。
天冷,锅暖,肉嫩,料香。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这座小院的男主人回来。她也不知这对他来说算不算得上是一件可惊喜的事,但说实在的,她忽然觉得,自己刚刚那副洗手作羹汤的模样,竟然已经有了一些贤妻良母的影子……
“回来啦!回来啦!二爷回来啦!”领命守在门口通风报信的宁儿,听见汽车的声音后,拔腿就往后厨的方向跑。
叶南枝听到宁儿这兴奋的声音,莫名地紧张起来,“桂婶,等二爷换洗后,再把锅子端上来。”
她嘱咐了桂婶一句,便匆匆地往前院赶。她鲜少会在他回来之时到门口相迎,今日也不知怎的,就是想要早些见到他。
或许是怕那涮锅凉了,或许是想急于找个人肯定她的厨艺,可是除此以外,或许还有些她不大愿意承认的原因。
不管怎样,当她一步并作两步往外走时,脸上的笑始终就没落下去过。
她笑盈盈地,伸手去拉大门上的铜环。门将将敞开一个小缝,她便听到了不远处一男一女的交谈声。
男的,她很熟悉,是她等着归来的那位。
女的,她虽不熟,但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官家出身的小姐,声音里的嚣张跋扈和天真,是她想忘也忘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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