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宴平跪在地上,低着头解释道:“回皇上,臣,臣近来手头确实拮据。臣家中本有千两存银,因为快要添丁便欲购置一座新宅,承蒙皇上恩宠,以千两之价惠卖了吉祥胡同的充公方宅给臣。臣与内子感激涕零,去过新宅之后深感其雅,只得添置十婢打理照料,方不负皇恩。家中奴婢一多,各种花销也大了起来,幸而内子贤惠持家,令臣的俸禄每个月还能省下二两,留以应急。内子省吃俭用,连乳母都不忍聘用,臣要练字,亦不忍心去动用公账那点存银,一时鬼迷心窍,犯下了大错。”
他徐徐道来,文武大臣们听了,有的笑,有的惊。
参他的那个言官自然知晓赵家的情况,讽刺道:“赵大人何必在此哭穷,你给令堂贤妻都请了诰命,家中存银至少三百两,哪里就买不起炭火墨水了?”
赵宴平并未看他,垂眸道:“禀皇上,臣置办新宅的一千两,有六百两都是内子的嫁妆私产,朝廷犒赏发下来,臣与臣母都认为那笔银子该交给她,归于她的私账。臣妻自不会吝啬,此次新宅置办奴婢之资便是她出,内子贤惠,臣却无颜频频向她索取私产,又逢寒冬地面僵硬无法用沙土练字,臣才动了投机取巧之心。皇上,臣已知错,臣甘愿受罚。”
在赵宴平说出“沙土练字”这句时,淳庆帝一口口水没咽好,突然呛了起来。
他老人家这把年纪,轻轻咳一下都能让大臣们提心吊胆,现在呛得连连咳嗽,可把大臣们吓坏了,一个个紧张地看着龙椅。高公公更是疾步走到淳庆帝身边,弯着腰替他捶背。
淳庆帝没事,只是咳得一张脸通红。
大臣们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缓过来的淳庆帝看看跪在那里的赵宴平,冷哼道:“害你掏光家底的新宅是朕卖给你的,害你动用夫人私产置办奴婢也是那宅子惹出来的,你寒冬腊月辛辛苦苦练字更是因为朕嫌你的字丑逼迫你练的,怎么,你对朕心有不满,所以就来占朝廷的便宜,想把你那一千两给占回去,是不是?”
赵宴平惶恐道:“臣不敢!”
淳庆帝怒道:“朕看你非常敢!来人!”
赵宴平撑地的手一抖。
他真没料到自己在官署练字竟也能惹出事端,皇上都喊侍卫去了,是要拉他下去打板子吗?
没人知道淳庆帝在想什么,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等待着。
大殿外走进来两个御前侍卫。
淳庆帝冷声道:“你们去户部,将赵宴平交上去的千两买房银给他拿回来,就当那宅子是朕白送他的,免得他还煞费苦心地要把银子赚回去,堂堂四品大员竟然穷酸到占官署的笔墨便宜,传出去百姓还以为朕养不起你们这些清官!”
两个御前侍卫互视一眼,领命去户部了。
赵宴平跪在地上,连呼不敢,淳庆帝不耐烦地打断他,厉声道:“银子朕还你了,你假公济私的罪朕也要罚你,念在你奉旨练字事出有因,这次朕只打你十大板子,望你以此为戒,以后休要再犯。”
这一次,淳庆帝真的叫了两个侍卫进来,带赵宴平出去领板子。
人被带出去了,淳庆帝扫视一眼文武百官,淡淡道:“学海无涯,赵宴平人到中年仍然执着练字的上进之心你们要学,但切不可学他的假公济私,记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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