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端进入中书后,依旧照章办事,对地位高于自己的两位宰相李昉和吕蒙正不卑不亢,对同僚和下属宽厚相待。据说,经多见广的元老重臣赵普观察了他的行事风格后,说出了这样的评语:我观吕公上朝奏事,得到嘉奖未尝就喜,遇到抑压也未尝便惧,言行得当,不形于色,真乃台辅之器也!的确,他的恬然大度出自内心,外圆而实则内方,自然得到有识者的叹服。当日的一件事,便颇能说明赵普所言不虚:
淳化五年(994)九月,寇准从枢密院副长官转任参知政事,吕端虽然先入中书,却主动要求排在其下。这得说明,寇准的本官为左谏议大夫,吕端则为右谏议大夫,位序倒是先左后右。不过,自古官场上都极为看重排名先后,计较争执并不少见。看到吕端如此谦让,太宗倒替他着想,当即将其官阶也改为左谏议大夫,以排在寇准之前。
君臣接触久了,太宗皇帝发自内心地欣赏吕参政,时常单独召见议事,一谈便是许久。吕端渐渐在天子心中占据了独特的位置。
太宗晚年,对皇储的问题视为头等大事,皇位要顺利平稳交接,必须有可靠的人来主持朝政,以保驾护航。此人须头脑清醒,能断大事,以坚定贯彻自己的意志和选择。此时,宰相只有吕蒙正一人,以往重用过的故相赵普已亡,另外不久前还用过的两位宰相李昉和张齐贤,一个已是七旬多的平庸老臣,一个属性情粗放的汉子,两人显然都不符合要求。唯有一手提拔的状元吕蒙正还算满意,但所谓知子莫若父,知臣莫若君,吕丞相学养深厚、儒雅洒脱,为人却不够果决,危急时刻恐怕难当大任。因此,还得再起用一位宰相,这个人选当以吕端最为合适。
至道元年(995)四月间,太宗向吕丞相征求任用吕端入相的意见,吕蒙正认为:吕端为人糊涂。这大概是朝臣们的普遍看法。但太宗却说:吕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太宗皇帝从来独断专行,一旦做出决定,便不受外人影响,况且吕蒙正独居相位发此非议,反而引起了天子的疑心:是否意欲独揽大权?于是,在随后某天的后苑宴会上,太宗作《钓鱼诗》一首示意吕参政,其中有欲饵金钩深未达,磻溪须问钓鱼人之句,暗喻自己是求贤的周文王,而吕端则是垂钓溪边的姜子牙。几天之后,天子的任免诏书下达,吕端升任宰相,而吕蒙正则罢相出局。
吕端独任宰相后,保持一贯风格,即老成持重,为政清简。翌年,西北重镇灵州(今宁夏吴忠)遭到党项人的围攻,形势极为紧张。天子便召宰相吕端与知枢密院事赵镕商议对策,命令分别提出解决方案,吕端却请求共同提出对策。于是,有文臣上奏指责他缄口不言,是企图逃避责任。对此,太宗置之不理。同僚们上奏多有争议,唯有他不轻易表态。一天,太宗下达手谕:今后中书讨论的政事必须经过吕丞相审定,才能上奏。由此足以反映天子对吕端的器重。据记载,太宗皇帝对吕端眷顾至深,犹恨起用太晚。
当日中书之内,宰相之下有两三位参知政事,其中寇准最为天子看重,称之为本朝魏徵。要说吕相公与寇参政相较,前者深沉寡言,后者性格外向,直言敢谏,但两人志趣相近,关系甚好,昔日寇参政还极力推荐过吕端。因此,吕端拜相后,担忧老友内心不平,就请求皇帝恩准修订规则,从此中书大印由宰相与参知政事轮流掌管。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