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任杰接过汽水猛地灌了一口,凉得直咳嗽,程斌板着脸凶他:“急什么急,你活该!”
李芳给他递去一张纸巾:“咳嗽忍不住的,不好骂的。我丈夫以前也经常咳嗽,吃东西每次都呛到,没办法的,身体原因,他脑子里有点地方堵死了…”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她和丈夫的故事来。
李芳的丈夫吴志勇原本是一家国有企业里的质检员,在十几年前就能拿到五位数的月薪,加上林林总总的奖金福利,一个人养活了全家。因为丈夫收入较高,李芳下岗后没有重新工作,而是做起了家庭主妇,当然也有方便教育儿子的考量。
不料好景不长,十年前吴志勇因过度疲劳引发了一次严重的脑梗,公司虽给了他们家庭一定的补贴,也报销了大部分治疗费用,但疾病还是留下了一些列严重的后遗症,吴志勇从此丧失了工作能力,提早办了退休。那时他们的儿子仍在念技校,家里的经济来源只有两位老人的退休工资,一时间经济变得拮据起来。
而后的十年里,吴志勇的身体每况愈下,他罹患糖尿病,血管细而脆弱,又发生了一大一小两次脑梗,小的使他面瘫了三个月,大的差点夺了他的性命。从五年前开始,他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床上与轮椅上度过的,病痛使他丧失了独立行走的能力,神经上的损伤也影响了他的语言能力,有时连最简单的沟通都无法完成…近来他还患上了帕金森,可以说是枯灯残烛,雪上加霜。
“平时没什么事情呢,我就用轮椅推他到楼下散散步,换换心情。医生建议他自己多走走,但是他自己不肯动,一来确实走不动了,二来生病之后人也变了,和孩子似的,比较任性。”李芳将水果往两人面前推:“你们吃呀。”
程斌与俞任杰没动,程斌问她:“能说说前天的事情么?”
“唉,你看我,光说了一堆没用的,最重要的反而没说。”李芳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桌子,冰冻过的汽水在玻璃杯上结了一层晶莹的水珠:“那天中午吧,他吵着要吃东西,那时饭还没烧好,我就给他喂了点刚买的饼干,谁知道反而害了他了。他脑子不大清楚,不舒服了也说不出来,那天他就哇哇地叫,我还以为他要上厕所呢,但把他带到厕所了,他也不上,我就把他推回了房里。过了会儿他还是哇哇叫,我也没太注意,但后来就不对了,他脸色发白,口吐白沫,我心想不好,好像是中毒了,就马上打了120和110。”
“您那时候就觉得他是中毒了?”俞任杰打断道。
“是呀,不仅呕吐了一回,还口吐白沫,太吓人了!”李芳的脸色跟着白了一层,仿佛心有余悸:“可惜我发现得太晚了,医生赶到时已经摸不到他的脉搏了。”
她口中的症状确实与毒鼠|强的中毒症状吻合,也与其他受害者亲属描述的一致,俞任杰点了点头:“后来呢?”
“那天正巧了,急救医生到了没多久,警察也来了。考虑到我丈夫本身的身体情况,他们认为我丈夫是病逝的。”李芳说着,又把水果往两人面前推了一推:“你们吃呀。”
俞任杰这才拿了一只葡萄塞进了嘴里,说了声谢谢。程斌瞪了他一眼,问道:“他们说你丈夫是病逝的,你没有坚持他是中毒么?”
“哎呀,我又不是医生,什么都不懂,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相信的。”李芳摆着手说:“要不是新闻里报道了,我还以为他真是病死的呢。”
俞任杰吐出一颗葡萄籽包在纸巾里,又往嘴里塞了另一颗葡萄:“刚才我也想问呢,一般警员听到受害人家属怀疑死因是中毒,都会建议做个病理化验什么的,大家都怕投诉嘛…但是这次就没做,是不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呢?您放心,如果真是警方的疏漏,我们可以把当时的警察找出来对峙。”
“啊…”李芳愣了一愣,有些窘迫地回答:“有的,有的,被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是这样的…”
她还未来得及提详说,门铃响了,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抓门声,李芳起身去开门,俞任杰瞥见厨房门口一只崭新的浅口塑料碗,转头对程斌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哎呀,你的天敌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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