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程斌破口大骂的时候,俞任杰很是气愤,倒不是认为自己理应获得特殊待遇,而是觉得自己被程斌给骗了。就和收到中奖短信后奖品没来,升了职后没加工资一样,刚说完喜欢他,骂人的时候还这么顺溜,这句喜欢不会是骗人的吧,俞任杰忍不住这么想道。
除了愤怒,更多时候,俞任杰体验到的是纠结。程斌对他喷唾沫星子的时候,他不知道是不是该骂回去,毕竟人家喜欢他;又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忍气吞声,他不是喜欢喜欢自己嘛!这么反复纠结时候,程斌说了什么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顾着低头看自己的一双手了,现在连这双手该放在哪里都成了问题——从头到尾的不自在,让俞任杰做人变得无比艰难。
后来小宓对郝晋阳说,你家老俞快被瞎子阿炳折磨成抑郁症了,对此郝晋阳也很是担心。
但很快,俞任杰就不是郝晋阳家的老俞了,因为组里人员重新分配,郝晋阳和小宓成了一组。两人在高校投毒案中立了功,程斌让他们互为拍档,开始独立负责一些简单的案件。所谓失败是成功之母,他们应该自己遭遇挫折,克服挫折,才能飞速成长,程斌在开会的时候是这么打的官腔。
所有人都点头称是,除了俞任杰。他强烈地怀疑程斌是假公济私,因为胖胃和西施本就是一组,现在郝晋阳和小宓抱团,那就只剩下他和程斌了。这么急着霸占他的时间,大概程斌说的不是假的,他是真的看上自己了,俞任杰悄悄地望着程斌的背影,皱着眉头这么想道。
此后大事小事,只要有案件发生的时候,程斌果真喜欢带着他一起行动,尽管程斌神色如常,仍对他冷嘲热讽,吹毛求疵,但俞任杰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别扭到自己也跟着不正常了起来。
俞任杰一向乱七八糟的头发变得柔顺服帖,油光发亮,连着好几天有人到他的座位前来问他,是在哪儿做的拉直套餐。等俞任杰解释了他只是买了一把梳子后,又有人问他,你身上穿的衬衫是在哪儿买的,怎么被你穿出来都不皱呢。
这些天里,俞任杰不仅十分在意自己的仪表,连他的房间都跟着整洁了起来。当程斌进他的屋子收拾臭袜子脏衣服时,意外地发现床上地上压根没有这些东西,而以往被他撒得到处都是的零食都已经夹上了密封夹,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收纳盒里。
这样的俞任杰让程斌很不习惯,他忍不住地猜测他这么做的意图,他是不好意思了呢,还是不想欠着他呢,后来程斌想,也可能他是梦游之后得了什么后遗症了。
但俞任杰只是虚荣,仅此而已。好不容易来个人和自己告白,虽然是个大老爷们,还是生命里的死对头,他都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瞎了眼了,才会喜欢上这么一个傻逼,他大体就是这样想的。
即便俞任杰经常吹嘘自己的聪明才智,但他真不知道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好炫耀的,当别人让他自我介绍时,他在心里给自己总结了八个字:“贪生怕死,好吃懒做”。除这八个字外,还有哮喘病折磨着他,让他几乎没有任何资本可以逞能。俞任杰压根没想过会有人愿意与他处朋友,于是从小到大,不论对方怎么明示暗示,只要没能准确地说出来喜欢他,他压根不会想到那方面上去。
比如前些时候,李倩倩同寝室里的姑娘王小琪专程到警局门口等了他一个下午,给他塞了一条巧克力。俞任杰把巧克力收了,在同事们的嘘声下,他淡定地解释:“是小姑娘把我的长鼻王捏碎了,用巧克力来赔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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