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毕竟,想象归想象,她从没能真正理解过那几个形容词的含义。父亲这两个字,在她的世界里,还是那样不可避免的是个让人颤抖的存在。
可今天的此时此刻,看着这样一个苏郝,看着做不出任何表情、说不出任何话,只能一遍又一遍摸着两个女儿的骨灰盒的苏郝,卢苓韵好像少许明白了什么叫做深沉,什么叫做不外露。可在明白这个的同时,涌入她胸口的,却又有着种说不出原因的愧疚。
苏愿把自己当做了唯一的朋友,自己是她临死前唯一一个道别的人。而苏夙她是个混蛋,但这个混蛋却是苏郝的女儿,苏愿的姐姐。
现在,两个人都没了。两条命。
如果,如果她俩的人生中没有出现过自己,她们会怎么样?
如果
卢苓韵摇摇头挥散思绪,长叹口气来到了苏郝的身边。她揭开纱布,用还没彻底止血的左手将两个骨灰盒掏了出来。她将骨灰盒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蹲下身,打开了两个盒子。可当做到这一步,看见两个盒子上的名字时,她却又犹豫了。
苏愿,苏夙。苏愿。苏夙。
她咬住了嘴唇,将左手的血在两个盒子里各滴了一滴。
她深吸了一口气,退,极限。慢悠悠地念出了这两个字。
接着,只见两个盒子中的骨灰竟和各自的血滴融为一体,飘在了半空中,变成了两个红色的浑浊液球。液球慢慢地变大、变长、变实,变成了两个成人的骨架。骨架上慢慢长出了带着焦黑的肉,肉上的焦黑却在随着肉的增长而一点点消失着。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它们就变成了进入火葬炉前的那两具尸体。
很快,尸体上的刀痕、手术痕开始消失。在时间到达一分钟的时候,两具尸体变成了两个人,她们睁开了眼睛。但变化并没有停止在这儿,而是那曾经出现过无数次的倒播影像再次出现,两人逆着时光长河,从成年变成青少年、少年、幼年,最后停在了婴儿。
哇――差点把卢苓韵吵聋的一声齐哭,重获新生的姐妹俩也不知道是谁学的谁,竟然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动作。她们闹着闹着,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然后,她们看着对方痴痴地笑了,笑得毫无杂念,是那种源于血缘的婴儿笑。
这次,是双胞胎了。卢苓韵自言自语着,破例的,第二颗后悔药。
她将背上的婴儿背包移到胸前,也不管两个哭闹着的婴儿,而是从里面掏出了袋不知道是灰还是粉的东西,用它们盛满了两个骨灰盒,又将骨灰盒以同样的姿势放回了苏郝的手里。
接着,她将也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的婴儿放进了包里,又拿着从包里掏出的褥子将另一个婴儿一裹,抱在了怀中。
解。
卢苓韵带着两个婴儿钻回车里后,世界重新开始运转。
搞定了?驾驶座上恢复动态的彭莎回过了头,没有一点惊讶地看着车上凭空出现的两个婴儿,看来我只猜了个半对啊。她叹了口气。
什么半对?
猜对了结果,却没猜对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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