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茂行的眸光猛然一凝。
外面像是听到了他这一番动作的动静,随着一道清浅的脚步声,幔帐一动,一张熟悉的恬静面孔,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你醒了?”
正是与他刚刚成婚三个月的夫人苏磬音。
齐茂行吐出一口气,当着苏磬音的面,没有再继续这不甚体面的挣扎,只抬头问道:“祖母回去了?没将她老人家急坏吧?还有,我中的是什么毒?还没解吗?”
苏磬音动作小心的将床帐挂起,声音轻轻的,竟然显得格外温柔:“二爷莫急,老太太晌午时候好容易劝回去歇息了,老爷太太也是才去不久,方才胡太医趁着昏迷又施了一回刀,才将您伤口的腐肉去了,您这会儿想必没力气,先用一碗汤垫垫再说。”
腐肉?他今天才受的伤,哪里来的腐肉?
齐茂行的神色一变,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是只靠上身便猛的撑了起来,一把握住了苏磬音的手腕。
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就已叫他冷汗涔涔,可是齐茂行顾不得这些,他紧紧盯着苏磬音,声音嘶哑:“你与我说实话,我这腿,可是废了?”
苏磬音闻言一顿,眼神微微躲闪。
“不必骗我,成婚三月,你在我面前,何时这般温柔小意过?”
齐茂行不待她寻借口,就径直打断了,眸光闪闪,声音冷静:“你只实言告我,我撑得住。”
齐茂行心头发紧,相处三月,他对自个这夫人的性子也算知道了不少,最是个冷心无情,只扫自个门前雪的。
她若是毫不在意,甚至像刚才那样对冷嘲热讽、不假辞色都还好些,此刻却异常的这样温柔,说他只是寻常小伤都不可能!
没料到齐茂行如此敏锐,苏磬音一时也有些沉默。
刚看到齐茂行的伤势时,她其实并不算十分在意,哪怕是听到齐茂行说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腿,她心底里也只想着再厉害再厉害,至多就是落下些残疾,总不会危及性命吧?
但是齐茂行昏迷的这半日,太医署里又接连来了三四位太医一一看过,对这毒却都是一筹莫展,唯一诊出的,是这毒极为霸道,其毒性伤的其实并不是腿,若是不解,刀伤且不提,人的五脏却会一点点的虚弱迟缓,多则几年,少则几月,终究会就这么丧了命去。
齐茂行此刻下半身之所以毫无知觉,也并非是因为中毒,而是剜下了中毒最深的皮肉,又用了太医特意商量出的方子配出的药,用来延缓毒性发作的时间。
就算这样,也不过是多撑一些时候,没有解毒之法,丧命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苏磬音心怀不忍,原想着先好意哄过几日,不曾想才说了一句,齐茂行便立即察觉到了不对。
反正知道也是迟早的事,苏磬音见状,便没再隐瞒,只把太医的诊断都一一说了。
齐茂行显然也没有料到这毒如此诡异霸道,竟会危及性命,紧紧攥着她的手心还在微微颤抖着,死死的咬着牙关,一时间竟是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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