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高明的策略,好伟大的牺牲。明煜在心里冷笑。十年过去了,赵时清道貌岸然的功力倒是丝毫没有退步。也许他这样讲得多了,连自己也相信自己真是那个普渡众生的大善人了。
但他依然记得克制自己的表情,不叫森森的冷意从他的眉眼里泄露出来。他问:“那我呢?”
赵时清把咖啡勺放在碟子里。很轻,但在这个寂静的角落依然发出碰撞瓷器的清脆响声。他沉默着,酝酿了一种安静而庄重的氛围,才慢慢说:“这就是你与他的不同……”
“他毕竟只是个山里的孩子。”赵时清说,“和他的关系,只能是一种肤浅而次要的东西。你没法和他讨论波兰斯基,布努埃尔,费里尼,他甚至连陀思妥耶夫斯基都不知道。没有共同的审美,哪里来灵魂的交流呢?”
他看向明煜:“哪怕再过十年,你也比我更了解他。我们过了贪玩的年纪了,该见的都见过了,缺的是花花世界的东西吗?我渴望的是更纯粹的,精神上的陪伴——这只有你能给我。”
明煜沉思了一会,赵时清并不着急,就这样静静地等待。明煜才作出为难的样子,又问:“那也就是说,你和你那个学生,李……什么的,你和他在一起过,是吗?”
赵时清被注视着,终于说:“可以这么讲吧。你要是在意,我也可以和他保持距离。但毕竟,我们是师生,不可能那么彻底……你懂的。”
“你让我想一想。”明煜叹气,“你给我一点时间。”
“好。”赵时清把杯里的咖啡一饮而尽。
明煜把录音存了几份备份,去接方舒楷下班。方舒楷并不知道明煜后来的行动,只问了几句李家梁的事情,就去转头叽叽喳喳讲起同事的八卦。
难得两个人都晚上有闲,方舒楷于是又拉着明煜去超市买了菜,准备再把人拐到自己家去吃饭。吃饭的时候又开了瓶酒,略喝了一点小酒,明煜就没法开车回去了。
方舒楷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直响,完全无视了C市发达的城市公共交通,故作惊讶道:“哎呀,我都忘了你开车来的,大晚上的不如就住下吧。你看这床单有干净的牙刷有新的,都是现成的,睡衣,呃,有我的……”
他说着说着忽然想起曾经借了明煜的衣服,洗干净了还被扔掉的事情,声音渐渐心虚地小下去。
明煜一言不发地看完他的表演,才说:“好啊。”
方舒楷眼里的猩猩立刻雀跃起来,蹦跶了没两下,又停住了:“那衣服……”
“穿你的睡衣,你介意吗?”
“当然不介意!”
“我不是嫌弃你。”明煜猜到方舒楷的顾虑,解释道,“那次是我不穿的旧衣服,留着也没用了。何况……你又不是外人。”
方舒楷乐颠颠地揉了揉脸,好叫脸上的笑容不要明显得那么过分。他又问:“那……那我去次卧铺个床?”
“……不用这么麻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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