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苏岑又顺路去宁府扎了一头,他之前答应了宁老爷子等休沐的时候去看他,如今得出个远门,便提前过去打声招呼,省的到时让人枯等。
今日不同昨日阳光明媚,老爷子没在后院里闲逛,而是藏在屋子里头煨茶。
老爷子如今赋闲在家,养花养鸟,听曲儿喝茶,昨日苏岑给泡的那茶他喝着好,今日想自己试试,奈何怎么也泡不好,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看见苏岑过来老爷子不禁大喜,立即把苏岑拉到身边让苏岑再给他示范一遍看看。
苏岑看着桌上茶具摇了摇头,“方法不对。”
老爷子皱眉,“哪儿不对?茶是昨天的茶,水也是昨天的水。”
苏岑笑了笑,接过茶则舀了一点茶叶到杯中,又拿着玉杵捣碎了,边捣边道:“把茶饼碾成茶末,等水微沸初漾时直接冲泡杯中茶末,这样茶水交融,沏出来的茶茶汤浓酽,茶韵也更悠久。”
宁羿一副专心受教的样子点点头,看着这孩子小小年纪,一双手在茶具之间行云流水,颇有大家风采,越发欢喜,又动了心思要把人留下来。
苏岑却笑着摇了摇头,只道近日刚接了个大案子,今日过来就是辞行的,等回来一定来府上谢罪。
“大案子?”宁羿凝眉想了想,他虽已不过问朝中事,但也不至于就闭塞了耳目,想了半天最近京中也没有什么大案子啊,不由看着苏岑等他作答。
“盐利淮西头,”苏岑没打算对这位四朝老臣藏着掖着,直言道:“说起来算是桩旧案子了,祸根已久,弊病丛生,我便是要去除那祸根的。”
宁羿凝眉叹了口气,“李释那个兔崽子还是要对他老子立下的规矩下手了?”
苏岑道:“凡事讲究因时而进,当年战事吃紧,榷盐令确实解了国库之虚,但如今是太平盛世,以休养民生为本,当年的规矩自然就不适用了。只是盐商从榷盐令里尝到了甜头,如今越发变本加厉,这么些年他们剥削百姓也该回本了,但还是不断加利不知餍足。榷盐令说到底就是朝廷把盐务外借,如今只不过是要他们还回来罢了,算起来尚还没问他们要利息呢。可惜有些人就是看不清,觉得在手里就是自己的,攥着死活不撒手,殊不知跟朝廷抢东西,他们攥得越紧,枪打出头鸟,只会死的越快。”
宁羿终是认可地点点头,却又道:“理是这么个理,但这规矩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太宗皇帝留下的,儿子反手甩自己老子一耳光,怎么说都不占理。你要知道人言可畏,里子要,面子也得要,到时候若真是骑虎难下,难免得给出个说法。”
苏岑听得出好坏,知道宁老爷子这是为他打算。这件事关系皇家颜面,办好了不见得有他的好处,办不好却会成为众矢之的。这么些年官商勾结根深蒂固,底下的地方官哪个跟当地的商贾没点关系,他这么一刀下去断了人的财路,说不定还要断了人家仕途甚至性命,到时候饿狼扑虎群起而攻之,做出什么都不奇怪。若真的闹到朝廷下不来台面,很可能拿他出来当挡箭牌,给他扣一顶忤逆先祖的大帽子,李释也不见得保的了他。
这些他昨夜就想过了,但病疮已成,放任不管只会越烂越多,剜疮的事总得有人去做,封一鸣可以,那他也可以。
临走之前苏岑忍不住问了一句老爷子还记得封一鸣吗?
宁老爷子眯眼想了片刻,意味深长哦了一声,“小封啊,他如今还在御史台吗?”
“您知道他?”苏岑微微一惊,宁老爷子不问政事多年,竟然能记得当年御史台一个小小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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