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苏岚一并回来的还有祁林和曲伶儿。
两人浑身浴血,曲伶儿面色如纸,胸前一个血窟窿被祁林拿手捂着,却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渗血。苏岑指挥下人把曲伶儿从祁林手里接过来,正对上祁林一双眼,险些被吓到。
那双眼睛像被鲜血染过,猩红可怖,眼神却冷的吓人,像蒙着一层寒冰,永不见天日。
可苏岑分明还看见,祁林随身携带的那把青虹剑,从剑柄到剑鞘乃至露出的一小截剑刃上,血迹斑斑,已经在纹路里干涸,像一层抹不去的铁锈。
苏岑找来了全扬州城最好的大夫,忙了一天一夜,各种灵丹妙药齐上,才算是从阎王爷手里抢下了一条命。
祁林保持着回来时的样子,穿着一身血衣在门外守了一天一夜。
等第二天苏岑再看见他时,人却又变回了以前那个祁侍卫。
只是眼里更冷了,寸步不离跟在李释身后,再也没涉足过曲伶儿所在的院子。
等了两天李释还是不为所动,苏岑也不禁拿不准这个老狐狸到底几个意思,寻了个午后拄着拐想去探探圣意,临到门口才发现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里面有人谈笑风生,隔着没关紧的门缝,苏岑看见站着的那人是封一鸣。
苦等三年,封一鸣憋到现在才上门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苏岑对这种阔别重逢互诉衷肠的桥段没兴趣,也不屑做那廊下之人,动身欲走,却听见封一鸣带一点喑哑的声音突然道:“爷,我想回长安。”
苏岑皱了皱眉,停了下步子。
李释并未急着作答,过了一会儿才道:“扬州挺好的,更适合你。”
“为什么?!”封一鸣出声责问,艰涩的嗓子里已带过了一缕哭腔。
苏岑没见过这样的封一鸣。
他印象里的那个封一鸣是倨傲的,尖锐的,甚至让他有一点嫉妒的才子,苦守扬州三年,多方周桓,夹缝生存,为李释甚至不惜叛出暗门。
扪心自问,他都不一定能做到如此地步。
可就是这么一个高傲到让人仰视的人,在李释面前却卑微到尘土里。
封一鸣连问了几个为什么,都没等到李释的回应,最后封一鸣不问了,喃喃自语道:“因为他,对不对?”
“我就知道,我伤了他,就再没有回還的余地了,”封一鸣苦笑,“可人就是这么贱,总想着赌一把,万一呢,万一没了他,你会想着再用什么补替一下呢?”
李释叹了口气,抬手给人把泪擦了,封一鸣一把拉住那只手,窝在胸口,肩膀微微抽搐。
李释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你都知道,又何必再问。”
苏岑默默拄拐下了台阶。
他之前一直都没想明白封一鸣在滁州时为什么放了他,若真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忌惮李释没批他的请旨,那当初就不会抓他。
封一鸣想必也清楚,在那一场角逐里有他无我,有我无他,他抱着必死之心赌那一把,既然那一晚苏岑没死,他就已经输了。
临出院门,苏岑听见房间里一声嘶哑的低吼,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他知道封一鸣所问,他们那么像,为什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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