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珵皱眉看了他一眼,这里站着的除了崔皓,就属苏岑位份最低,这时候小天子都还没发话,哪里轮得到他开口?
但那个人就像丢了魂魄一样,风采不复,直愣愣看着众人等一个答复。
温修沉吟片刻,才道:“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苏岑心里猛地往下一沉,像是支撑着的最后一口气耗尽,脸色苍白的好像下一瞬就能晕过去。
“也不见得就一定是坏消息,堤坝决口,被冲散了的人不少,说不定只是暂时没联系上,”左相温修是前相温廷言的长子,按辈分算是李释的大舅子,这些年也一直带着温廷言那帮老臣子站在李释这边,心里自然不希望这顶梁柱有事,继续安抚道:“王爷洪福齐天,屡次都能化险为夷,这次也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了,一时半会儿没被找到罢了。”
“不看着最后一个百姓脱险,王爷不会离开的。”苏岑轻声道。
温修:“……”这人到底是不是李释这边的,怎么还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柳珵道:“再给徐州发邸报,让刺史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找到王爷,生……”摆摆手,“去吧。”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虽说他在最后把话咽下去了,但话里的意思众人都明白,宁亲王活着固然重要,但确认生死更为紧要——李释活着,他们有活着的应对办法,死了自然也有死了的手段,最怕的就是生死不明,做什么都束手束脚,徒然在黑暗里摸索,不见出路。
“皇叔他会不会有事啊?”小天子怯生生问,“皇叔若是有事,那朕……”小天子小嘴一扁,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他也知道,皇叔对他虽严苛,但这些年来宾服四海、协调内外,他皇位能稳坐至今都是皇叔的功劳。李释若是出了什么事,且不说关外的夷族会不会有动作,单是庭下站着的这些各怀心思的人就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柳珵和温修互相看了一眼,各自打的什么算盘一览无余。
众人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只听殿上缓缓响起琅琅之声,不卑不亢,字句清晰道:“王爷在或不在,陛下都是大周的天子,我们也都是陛下的臣子,陛下有命若有人敢不从,便以谋逆论处。王爷已经教过陛下要独当一面了,遇事要明辨是非,纠察对错,不能偏听偏信,陛下虽未亲政,但聪颖绝伦,王爷如今不过是一时没回来,陛下更应该做好了给王爷看看,望陛下以万民为重,戒骄戒躁,临朝亲政,臣相信陛下能做好,陛下也要对自己有信心。”
“苏卿……”小天子看着庭下笔挺站着的人,忽然想起这一席话为什么这么耳熟了。在元夕夜里,他说想做一个像皇叔一样的皇帝,要广施仁政,让四海宾服。当时苏岑问过他一个问题,要是有人说李释的坏话该怎么办,他道他会明辨是非,纠察对错,不听信一面之词。如今虽然没有人说皇叔的坏话,却有人对皇叔的位子虎视眈眈,皇叔护了他这么多次,该换他护一回皇叔了。
柳珵眉头一皱,道:“陛下还小,你怎么能让他……”
“朕不小了。”小天子出声道,“朕十岁了,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知道谁对朕好,谁对朕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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