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看着那双眼睛,一瞬间好像有了迟暮之态,愣了一会儿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曹二叔满脸的皱纹都伸展开来,释怀一笑,端着他那烟杆子慢悠悠出了粥棚。
苏岑追着曹二叔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半晌才收了视线继续喝粥,一抬头正对上桌角一小撮烟灰,心里没由来抽|动了几下。
午后毫无征兆的变了天,浓浓的乌云积聚,从遥远的天边慢慢压到栖凤山山顶上。山雨欲来风满楼,山里的邪风一阵阵吹的行宫里的窗纱帷幔满天飞舞,好不容易关上的窗子也被吹的窸窸窣窣作响。
又得是一场大雨。
行宫里的百姓都不由心里一紧,好不容易晴了几天,洪水刚有要退的趋势,这一下又不知要下几天,这种流离失所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官差们都忙着到处找山石,垒的高高的挡在行宫外围,在山上最怕遇到山洪暴发的情况,虽说行宫选址已经尽可能避开了山沟溪流,却也得做足了准备,不至于到时候束手无策。
苏岑跟着李释巡察了一圈,确保内内外外万无一失,再顺便安抚百姓,稳定民心。狂劲的疾风吹的衣袍翻飞,眼看着大雨将至,李释让苏岑先往回撤。
宁亲王要与民同在,苏岑自然不肯走,执拗地站在风里与他对视,飞沙走石间眼皮尚且睁不开,那双眼睛却像是钉在了他身上,不肯移开分毫。
在第一滴雨落下之前,李释不由分说地把外袍罩在苏岑头上,把人往后一推,吩咐身边的侍卫把人送走了。
苏岑眼睁睁看着李释的身影没进大雨里,一旁的侍卫不好对他强拖硬拽,却也不让他前进一步。苏岑狠狠剜了那背影一眼,扭头走了。
苏岑没回李释的寝宫,也没回自己房里,而是径直去了书房,他总觉得有些东西已经呼之欲出,却又差那一条线把线索都连起来。既然李释不肯休息,那他也不想独守空房,还不如过来再把证据串一串。
结果刚一开门苏岑就恼了,靠近书桌的一张窗子没关,书籍纸张被吹的到处都是,还进来好些雨水,遍地狼藉。
把书房值守的下人叫进来训斥一番,下人小声辩解一句“我明明关了啊”,一抬头看着大人冷峻的脸色,当即大气也不敢出了。
苏岑关了窗,冷着脸收拾书房,被吹落的除了一些无用的杂书,还有当日黄缅带来的那些证据,如若不然他也不至于这么着急上火。
下人有些为难地蹲在窗边,“大,大人,这个好像……碎了。”
“什么碎了?”苏岑皱眉过去,一眼就看见这正是徐州用来交接那五十万两的文书,由于靠近窗边被雨水打湿,纸上的墨迹晕染,文字与官印衔接处甚至出现了断裂。
苏岑眉头紧皱,这是顶顶重要的证据,如今眼看着拿都拿不起来了,还怎么用?
别无他法,只能先原地烘干了,之后再看看有没有办法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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