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无话,苏岑低头静静看着李释将错综复杂的根系一点点分开,那双手曾经指点江山破过千军万马,如今沾染了泥污,流连于泥土陶盆之间,却一样赏心悦目。
好不容易将两块根系分开移到新花盆里,李释刚一伸手,苏岑便已经把花铲递了上来。
李释笑笑接过来,“知我者,子煦也。”
两个人无声配合,竟然无比默契,不消一会儿便将两株花重新倒了盆,处置妥当了。
李释站起来伸了伸腰,洗净了手接过苏岑递过来的拍子,这才又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昨日。”苏岑抿了抿唇抬头看过去。昨日就到了,今日才登门,他特意没说昨晚那些波折,就是想看看李释会作何反应。
结果却只是见人摇了摇头,“你不该来。”
“我不该来,那谁该来?封一鸣吗?”苏岑话一脱口心里就后悔了,封一鸣的事只怕李释心里也不好受,又缓下声音道:“是你说有朝一日你权力散尽,身败名裂,让我陪着你的,你都忘了吗?”
“我后悔了,”李释轻叹了口气,“不想让你陪着了。”
他抬手拎起苏岑鬓角方才跑乱的一缕发,“当时一句玩笑话不该成为你的负担,我后悔了,我想看你娶妻生子,平安顺遂地过完一生。”
“娶妻生子?平安顺遂?”苏岑偏头笑了笑,抬手揩去眼角的泪光,再抬头时只剩了满眼猩红,“你差一点就能看见了你知道吗?你知道我是花了多少功夫才接受我今后的人生里都没有你了,我又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又爬起来重新开始,我都已经站在了喜堂上了,对面的王家小姐是扬州城里出了名的大家闺秀,满庭宾客都到齐了,三书六礼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可我却跑了,就为了你一句不知道真假的消息!”
李释皱了皱眉,不知是纠结于他成亲这件事,还是怪他没有礼成。
“我如今已经是众叛亲离、声名狼藉,不能得罪的人也全都得罪了,你要我平安顺遂,你让我如何平安顺遂?”苏岑猛的上前一步,“现在咱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生则同生,死也要死在一起,你懂吗?”
那双眼睛深之又深地看着他,苏岑却知道,他就要浮出水面了。
“你出了事,所有人都知道我要回来的,你就没想过我会回来?”苏岑一寸寸逼近,目光灼灼地逼问,“想过吗?”
李释眼睛眯了眯,尚未作答。
“那是怎么想的?”苏岑不退反近,伸手去拉起李释戴扳指的那只手,与人十指相扣,“是这么想的?”
拉起那只手在脸上蹭了蹭,又送到嘴边轻柔吻了吻,“还是这么想的?”
再拉着那只手往下,顺着光洁的脖颈一路滑下去,贴着衣襟边缘,那里肌肤细腻,灼热滚烫,随着呼吸起起伏伏,“还是说……”
“罢了,”一声叹息轻轻滑落,李释眼神陡然一狠,捉住那半截腕子将人顺势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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