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虽不知因为什么惹怒了陛下,而被关在偏殿里,苏融却没什么急躁的情绪,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吩咐下人煮了茶端上来,他要在灯下品茗看书。
宫女的脚步不自觉放慢放轻了些,苏融平日里忙,她们这样的宫人鲜少能见到他,此刻不由得多打量了两眼对方。
只见他倚在榻上,眉头微蹙,烛光柔柔地铺展在衣物上,衬得人雅致又温柔,恍如琼花化人入境,直到退出偏殿关上门,这个年纪尚小的宫女都还回不过神来。
苏丞相真好看,她想,难怪京城要盛传丞相是玉做的骨雪堆的貌,是大殷朝一等一的美人。
苏融在灯下翻过一页书,抬头往殿门口看了一眼,有些无奈。
他当然注意到了这个小宫女不加掩饰的视线,只不过对方既然不含恶意,苏融也就懒得再出声惊吓她,索性当作没察觉。
他合上书,扫视了一圈殿内布置,这处偏殿着实诡异,如果苏融没记错,因为年少时常居此处,天子越晟在处理完事务后,时常会歇在这里。
——也就是说,这是那小崽子的住处。
但此时殿内却摆上了雕花红剪纸菱形灯,木窗上也贴了红艳艳的贴纸,床榻前垂着一串串流苏饰品,在苏融眼里,显得花里胡哨又莫名其妙。
难道越晟看上去冷心冷面不近人情,背地里却喜欢把寝殿布置成这副模样?
苏融觉得自己有点失败,他教了越晟七年,从越晟还不是太子的时候就陪着对方,但却对越晟的这种古怪癖好一无所知。
想起那个不让人省心的狼崽子,以及越晟今夜在宴上盯着自己时阴沉的目光,苏融不由得略感头疼。
不过是宫女失手打碎琉璃盏,自己出声护了那么一句而已。
越晟却不知道被触到了哪根神经,在众臣云集的宴会上当场发作,不仅让人拖了那宫女下去打板子,甚至也不给自己这个老师面子,当着众人的面,下令将苏融扣押下去,等候宴会结束后再发落。
苏融一向脾性温柔,在那么多人面前,也懒得和他计较太多。
只将手里的银箸平置于碗上,淡淡道:“多日不见,陛下做事倒是越发雷厉风行。”
越晟和苏融吵架,其他臣子大气也不敢吭,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觉得越晟很反常。
陛下是,终于要从苏融手里收权了?
苏融仿佛没看见众人的神情,他站起来,朱红色的朝服衬得他面容带了几分艳色,眉眼虽然精致却不含温度,轻瞥了高居于御座之上的越晟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拂袖而去。
熟悉苏融的人都知道,苏相这是生气了,只不过他生气从不大声呵斥旁人,也不会出言讥讽,更甚少与人动手。他只淡淡看那么一眼,惹了他的人便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苏相杀人,几乎不用自己动手,但凡有点眼色的人,就会上赶着替他处理。
只不过今天不一样。
今日宴会,上头坐着的可是当朝天子,大殷朝年轻的少年皇帝。未及弱冠已登位,性嗜暴戾,阴晴不定,心思深不可测。
虽说越晟登位这两年,倒也没做得太过分,对苏融也事事礼让,因此众臣常以为两人关系极好,此时却发现自己忽略了重要一点——越晟今年已满弱冠,身为天子,却屡屡被下臣掣肘,难免会不甘心。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