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仪连连摇头:“陛下,这是执念。岁月会模糊掉人的回忆,你那时候年岁还小,一言不发地跟在怀安身边,怕是早记不清他的样子了。”
“是么,我上次见到他还没过多久呢。”鸿曜轻声道。
“十年了,我日日夜夜见到他,谢怀安,洛安山的谢无忧——在梦里,他会跟我说话,会讲些师弟们的趣事,会生气,会开玩笑。他也会一次次地离开,像他来的时候那样,白衣一晃消失在宫墙上。我怎么会认不出来呢?梦里他和现在这个活着的他,是一样的。”
鸿曜像是在跟裴修仪说话,也像是自言自语:“先生懂得多,性子却跳脱。失忆后学识尽忘,只剩下天赐的本事还有同样的心性。”
“他仍然喜欢奚琴,摸上几片叶子就要撕了编蚂蚱,见到个竹签就要顺手编兔子,嘴里会叨念和那时候一样的歌谣,害怕禁卫,禁不住吓,不爱吃酸。那傻瓜鹦鹉还认得他,他给鸟儿起的名字都一样。”
“他的笑,他的忧惧,他每一抹神色我都认识,和梦里是一样的。我也许可以解脱了,再也不用做有他出现的梦了。”
“我缩骨弄矮了身形,就这么仰头看着,好像又回到了在他身边的日子。也许他一直在,从没离开过。”
“不会走了,我不会再弄丢他了,不会了……”
“你从没提过这些……”裴修仪注视着鸿曜狰狞的神情,喃喃开口。
鸿曜笑道:“我早就疯了……”
第17章
天色渐浅,一轮红日从山脉的尽头升起,群山笼罩在淡淡的红光中。
裴修仪倚在窗边,任思绪飘摇。
昨晚他与鸿曜深谈了一夜,对谢怀安的身份有太多疑惑。
如果仙师真的是洛安山的谢怀安,这十年他去了哪?又是在哪被鸿曜寻到的?为什么还是年轻的轮廓?
但鸿曜说失忆之事未找到根源,怕骤然提起刺激到人对身体有碍,严肃禁止他对谢怀安问东问西。他亦是出于谨慎,承诺彻底查明之前不会擅自开口。
谢怀安的事搁置一边,随后他们谈起日蚀的正事。
天外星辰的碎片之说是他们从未听过的说法,日蚀时谢怀安、天师与圣石三者靠近便能消除天师的力量,更是匪夷所思。如何利用、如何执行?商讨间不知不觉天已微亮。
鸿曜先行离去,裴修仪精神亢奋无心做事,难得放松自己坐在窗边。
自谢无忧失踪后,他很久没有这样看过日出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