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
其实早就想通了。
只是一直还抱有妄想。
“二爷,多谢您这么多年对我的栽培。”
他终于开口。
嘴唇微微嗫嚅着说出来他的心里话,却不免的……难免的……还是割心剜肉似的剧痛。“我、我想离开了……”
他终于说出来,终于说出来了……
很久,没有听到枝条被剪断的声音。
目光始终落在他弯腰垂头的头顶上面。
贺五忍不住的想要抬头看看常鹏,不知道他作何反应。会有不舍吗?会有一丁点的难过吗?还是……
“呵~”
一声轻笑传来。
贺五忍不住抬头看着他。正好对上常鹏的目光。他一如既往的似乎无懈可击的笑脸上,一双眼睛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贺五忍不住的,紧了紧手掌。
“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贺融。”常鹏放下剪刀,伸手很平常的摸了一把贺五的脸。“你大概是不记得你说过的话了。”
“还记得吗?”
“说给我听。”
贺融身体轻微的颤抖的起来。常鹏的手掌从他的脸上滑落到他的脖颈,然后呈出掐住的形态。他并没有用力,手掌一直下移。
那是一年夏雨瓢泼的夜晚,工地上做小工,一天活儿只记半天工钱的他,跟他父亲起了好大争执。
他父亲是突然吐血,大口大口的吐血。他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要送医院去。可是他父亲不肯,硬是不肯。说他死了没事,钱留给他妈治病。而在一块儿的工友,这么大的动静,没有一个人睁开眼睛看看的。没有一个。
他拼尽了全力拽他父亲到路边要去医院,他父亲和他争执间倒在了路边。大雨倾盆劈头盖脸,砸得他惶惶惑惑惊恐非常。
然后,他不怕死的去拦车!
有车子停下来。
却不打算救人,而是打人。
不下来打人的,也要吐口唾沫唾口痰。
已经没有希望了。
绝望和恐惧扎根迅疾顷刻间吸食着他的血肉长成参天之态。他被这样的心绪笼罩得密密麻麻。
晚自习下课途经的常鹏让司机停了车。
车灯那么那么亮!
罩在贺融身上的黑暗顷刻退散!
他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
他说——
“我报答您,报答您一辈子。”
他跪着说。
抱着常二爷的腿,像抱着救命的浮木!
这话又从他的嘴里说了出来。
仿佛往日之事历历在目。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