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他最温柔的声音,半丝都不想吓到眼前人一样地问他,“殿下,是我们哪里做错了什么吗?”
辛鸾忽地一阵耳鸣,鸾鸟惊叫着围着他,他拿剑指着邹吾,恨声道:“你少用这个腔调跟我说话!我能信任你们吗?!”
辛鸾的惨败惨白的面庞迅速呈现出可怕的赤红色,雪珠扑在他的脸上融化成潺潺的热汗,再于打湿的发丝上结出新的冰晶,他嘶声,声音悲怆得几乎要咳出血来,“我问过你了!我在茅屋就问过你了,你说是腾蛇叛乱!刚刚’惊山’追来,你又闭口不谈!现在呢!现在你要说什么?说是我叔叔杀了我父亲吗?……你三番五次,让我怎么信你?!”
邹吾还没说话,卓吾却已经忍不住了,“哥!都怪你!我说让你都解释给他听!你看他现在,这还怎么解释?!”
邹吾没有理会弟弟。
他知道辛鸾是吓坏了,这样危急的关头,一方素昧平生,一方居心不良,随便换个孩子来也都该崩溃了,哪里还知道该来信任谁?可他还是收敛了身上所有的杀气,踏上一步,极尽温柔、默不作声地,朝着辛鸾伸出手——
“惊山鸟”是突然出手的,见他们三人僵持,“锵”地弹剑杀出,卓吾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跟辛鸾纠缠,猛地化形为虎挡在了邹吾一侧!
变生肘腋,何其凶险!
卓吾忍不住了,以虎身口吐人言,咆哮道,“哥!你怕他伤心编了话,他居然要疑心你成这个样子,你还管他做什么?!让他把刀还我!我们这就走!”
邹吾:“殿下……”
卓吾:“哥!!!”
话说到这个地步,还夫复何言?!
他们兄弟二人不计生死,从王庭到这里一路护持,虽有一时冲动的嫌疑,但这一夜也是压上了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他们不是大人物,但也有自己的尺度底线,平生最恶恩将仇报之人,见辛鸾此时对他们没有感激,只有生疑,就算他们还有几分涵养,但谁能不去寒心?
山风狂啸。
风雪里,邹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抬头时,全然没有了刚刚的温情脉脉。
“殿下,臣可以走,不过有些话总是要说明白的。”
说着他甩手,“啪”地把一块铁质令牌摔在了辛鸾脚下!
“我受公子襄所托不假,然信物无多,只有手中这个刻着’齐’字的令牌,信不信由着殿下。”
他看着他,那一眼几乎杀机毕露,“‘惊山鸟’拿公子襄来说项,那我也来说——卑职且请殿下好好想一想,若今日真是腾蛇外贼入侵,王庭之外还有十万大军,就算敌人强悍,神京复克也不过就顷刻之间——你哥哥,又何必让你’逃’?——殿下就没怀疑过吗?且为何这一逃就是’逃’向万里之远的西境蜀地?您觉得这合常理吗?”
辛鸾轻轻地摇头,佝偻下腰,眼神哀痛得几乎在求他不要说下去。
邹吾不是不清楚,惊山鸟临时编造的话漏洞多多,却只是因为惊山鸟说的,是辛鸾此时最愿意信的那一个,所以哪怕他不怀好意,辛鸾也想饮鸩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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