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垣不愧是过目不忘,娓娓而来多番策应。
辛襄越听越心惊,殷垣说的许多细节,便是他自己也不曾听说,他心知邹吾是一介御前侍卫,若完全以武力追捕或许还有一搏之力,可是这恢恢天网,简直是举全国公器之力搜捕,哪有人还能缜密到全部逃脱!
他哑声:“齐二这次竟想得这般周到?”
殷垣听辛襄如此评价,心中不由自得起来,郑重答,“公子说笑了,这些哪里用上司来想呢,我们这些人虽是小吏,却也存了为国效力的心,千里追寻、问讯缉拿、案牍公文、市易钱粮,本就是我们各自擅长之事。天罗地网已成,只要贼人在任意城池现身,就不愁抓不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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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襄手指烦躁地敲了敲案几,不说话了。
他询问殷垣,本来一想测一番齐二编了多大的网,二来是想试探父亲放了齐二多大的权。其实在听殷垣说他任用小吏的时候,他已经感觉不好了,他与齐二从小相交,知道他是个多目无下尘、眼高于顶的人物,而他如今纡尊降贵、求才若渴如此,他就知道他是下了天大的决心。
齐策与自己一般年纪,此时正是雄心勃勃、欲崭露头角之时,想来抓捕到邹吾卓吾之后,为了暗中逢迎他父亲的心思,一定会将阿鸾以护送回京之名,阴令人绞杀他于无形——现在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了。
“我且问你,”辛襄开口,“你们署内齐策之上还有何人?”
“额……”殷垣不妨他忽然这么问,迟疑了一下,“齐大人就是本署上官,他之上,再无旁人。”
辛襄一喜,瞬间心生一计。
他嘴角缓缓绽开一抹笑意,语气却依然板着:“署内有定策之人,却无监察之人,胡闹。”
殷垣愣住了,觉得公子襄这句话简直不合常理: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他既然急于救出弟弟,怎么会让私署再受人节制?!
就在殷垣狐疑时,辛襄迅速在脑中廓定计谋。他于宫中生活十几年,王庭之内,皆是眼线,他接到消息:那夜值房之后,公良柳等老臣虽然缄口不言,默契地为父亲文过饰非,却也心中内疚难安,齐齐上疏致仕,而父亲因为国丧期间,肱骨大臣不得轻辞要职而将这几人的疏文留中不发。
这是绝好的人选,一来,他们作为这宫变的亲历人,会一眼看破这追捕的深意;二来,他们心中懊悔,更有可能将阿鸾保全下来;三来,他们位高权重,资历之高,完全可以牵制齐二!
辛襄不强求他们参与定策,或者承担任何定策的责任,也不在乎邹吾卓吾兄弟是死是活,想的只是一旦情况遭到极点,阿鸾被捉,在他伸手不到的地方,他们这些老头子出面,至少可以最大限度由上至下保住阿鸾的性命!
如何联络如何劝服如何推动,辛襄在心中迅速有了章程,他终于露出这一晚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瞧着阶下的殷垣柔声道,“殷吏员辛苦了,以后你们署内消息,本宫还要多辛苦你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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