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鸾一番赤忱,一番恳切,一礼行完,他手心里已全是汗,他支撑着自己孤零零地站在高处,忍耐着每一个弹指,以期底下人,给他回应。
可没有回应。
无数的眼睛看定了他,他们一声不发,时间拖得越久,辛鸾心中越凉一分,他急剧地思索,有些茫然地和这些人对视,可那一双双的眼睛连成黑色的深渊,无动于衷的,像是在看他,又不像看他。
是策略错了吗?
天不热,但晒,晒得人心头抽紧。
是怀柔从来画蛇添足,最直接有效的就该一脚踹上去吗?
看着众人麻木的反应,忽地,辛鸾了然地点了点头,“还是该听南境几位大人的劝啊”,他低低地叹了一句,以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在自我解嘲。
说着,他又仰起脸,笑着清了清艰涩的嗓子:“那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也不耽误大家时间了。剩下的,大家就请三位民事调配的大人们安排任务,干事的公门记好需要改进的地方,东境百姓也多留个心,下午与今后几日,诸位……再接再厉。”
辛鸾忽地噎住了,他抬起手:他不能说了,他再说就要哭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一样,他侧过身,仓促又坚决地往边上走。他受够了这种被众人凝视的难堪沉默,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谁都别打扰,让他自己呆一会儿,可忽然地底下传来了人声,突兀的,第一句是:“几哩棒其唔里起窝!”
声音分外有力。
十五岁的孩子很难听懂方言,辛鸾只听到徐斌在焦急地喊他,可他此时根本不想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可是很快的,许许多多人开了口,那声音蔓延开去,最后变成:“哉唔各里长居啦!”,之后声音逐渐有了节奏,由杂乱汇成同一个声音,一群野孩子叫喊得最为卖力,简直就是在嘶吼,一脸兴奋地还在外圈边喊边蹦,喊到最后,他们像是要造反,喊得花坛都在震动。
辛鸾迟疑地站住,他听出开头的称呼是在喊他了。
可是他不解地看着他们,费力地听,他听不懂。
“阿鸾!”
一片混杂中,邹吾不知什么时候已欺身过来到他的脚边,
辛鸾垂头,固执地开口:“能听懂吗?他们在说什么?”
沿着狭窄的阶梯走下峭壁就到礁石了,邹吾仰起头,天光都收入他眼中,“他们在说——”邹吾停顿着笑了一下,群情激奋的午后,他笑容里有奇异的平和,“殿下……他们想让您长住呢。”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