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鸾那晚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好像是哭累了,无知无觉地就睡了过去,他约略着,大约是寅时过半的时候,睡梦中的他听见了殿门挪动的声音。
朦朦胧胧,辛鸾想起翠儿在外面,许是她进来取什么东西,可他隐约只听了两声脚步,就立刻意识到这不是翠儿,这是邹吾!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一震,激动得睡梦中几乎发出一身汗来,他想睁眼,可怎么都抬不起眼皮,他听着那没有刻意放轻和放重的脚步声,模糊地想,他应该是不熟悉他寝殿的布局,才在黑暗中来回摸索,从西侧的桌案又到东侧,之后缓缓地朝他的卧床而来——
辛鸾不知道邹吾要干什么,只感觉自己一颗心就要跳了出来,他感觉到他站到了他的身边,感觉到掀开了他金色的鲛绡帐,月影投进屋中的晴晦在他面前斩断,化作长长的阴影投在自己的身上,他既不推行他,也不说话,只是在黑暗中纹丝不动,长久地看着他。
辛鸾呼吸转急,不安地皱起眉头,用力地抬起四肢,只想动一动。他知道邹吾离自己很近,知道只要伸出手就可以抓住他的衣服,可是他能感觉到眼泪从自己脸上滑下去,却像魇住了一半,怎么也动不了。
他在梦里急得大哭,张嘴想喊,却什么喊不出来,就在他以为他再不做点什么,邹吾就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那阴影忽地俯下身来,沉沉地压在了他的身上——
那一瞬,辛鸾一沉,忽然就定了下来。
那人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隔着被褥抱住了他。
成年男人的身躯踏实又沉重,辛鸾熟悉那重量,甚至熟悉他枕在自己胸口上的一呼一吸,他安定了下来,像是找到了停靠的地方,呼吸转平,许久许久,就在他安详地沉入睡眠之后,身上的人终于从他身上起来,在月色里,深深地,发出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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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鸾第二天醒的时候还像是在做梦,他红肿着两只杏桃眼,懵然地坐在榻上发呆,在想昨夜是真是幻?翠儿掀开了他的鲛绡金帐,他嫌刺眼地挡了挡,含混地问,“常侍走了嚒?”
翠儿点头,“走了,几个时辰前胡十三亲自送的。”
辛鸾一团疲惫地点了点头,知道自己是又发梦了。他揉了揉胀痛的脑袋,起身,更衣,洗漱。
“你今天抽空去把小卓喊回来,就跟他说我那天没让人用力,现在他‘养伤’养得差不多了,该准备准备干活了。”
翠儿捧着手巾,点头称是。
“还有安哥儿,你摸清这个小孩子的喜好了罢?这几天格外留意一下他的行踪。”
红窃脂的申良弼进展已过大半,正在缓缓收网,现在邹吾也离开了,他在渝都已经没有顾忌了,他敢放手一搏,他只希望这些人不要过分。
翠儿赶紧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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