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垚关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那现在他完全不同,他成长得太快了,官话套话,如何打压,如何拉拢,尺寸都已经摸出个
“直北关山,三军人马,半月无一日晏眠!诸位鼎定国是,既不能洞悉时局之艰难,又不能献计于御敌裕饷,国难当头仍然纵容子女,穿金戴银,斗鸡走狗,千金买笑!大朝会上同心少,异议多,逞义气于孤注一掷,手中章奏,口中攻讦,全是无穷的纷扰和内耗!尔等自居’清议’,可孤不需要清议,孤需要的是’实干’!——户部许大人!”
“……臣在。”
许大人哆嗦着,在人群咬牙而应。
现在但凡被辛鸾点到名的,就无一员不惴惴,他们不清楚小太子的底在哪,更怕他如此清楚内事外事的细则。向繇垂着头,手指蜷进大袖中,凶狠地握紧;申不亥刚刚眼睁睁见着爱将涂罡被被押下,此时一张脸也是黑成了锅底,按照他满脑子只有权欲的思绪,只会根据以往官官相斗的经验来推测辛鸾的意图,只道辛鸾这是在杀他的人立信立威,是要掀桌子抢班了!
“你说悲门其心必异,西南不逊已久,直指邹吾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且问许大人,这个非我族类的邹吾,自东境檄文传来之日始来往岛链策防数日,修守备、复城墙、领精兵,助渝都之困局,救时事之艰危,许大人你又做了什么?你掌南境财政度支大权,前线军饷可备?钱财器械可备?多少臣子朝着你张手要钱,不同重镇不同途经,拖延数日仍无法如数拨解到位,户部各层僚属还要以各种各样冠冕堂皇的理由侵用!你除了在此空言塞责,视国事如儿戏,逼杀此时于岛链策防之功臣,还能做些个什么?!”
说着辛鸾狠狠掷下一张宣纸来,上面墨迹油然,斑驳似是一列名单,许大人大惊,再不敢多言,俯首告饶,“臣,臣知罪——”
辛鸾瞥了台下一眼,转身拈起一打刚才呈上的奏章,“上下懈怠,不能办事,来大朝上筹议什么杀邹吾本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再让孤听到此言,诸臣工还请先自观各人的责任差事!再有玩忽职守者,罢黜且是轻的,更且别在这里懵懂混沌,误民误国!”
少年站在丹墀之上厉声而喝。
阶下臣子,一时讷讷,再不敢言。
是他们倏忽了,以为众人成势,就算少年天子再胡搅蛮缠、任性使气,也不得不斩杀邹吾,他们没想到辛鸾竟然有备而来,三言两语,稳稳地拿住了他们的错处,在这个敏感时局以他们身家性命相威胁,痛责群臣!
他们此时心有不忿的不免心思急转,想寻个辛鸾身上什么错处,却又惊慌得发觉这个十六岁孩子日常温驯乖巧,根本没有错处可寻!今日偶露峥嵘,当真是已将他们狠狠压住。
就连平日与申不亥针锋相对的向繇,此时垂头都若有若无向申不亥投去极有诚意的目光,似乎以求在这少年威慑中的一方臂助……
辛鸾眼睛已经开始充血,他眼花缭乱地训诫出击,后背汗湿了几层,总算是暂时压住了局面,他强自镇定地沉下一口气来,正欲抬手吩咐礼官下朝——
却忽听朝堂角落传来一道悠悠声音:“殿下这般词义刚正,说来说去,还不是避重就轻地要保邹吾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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