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辛鸾这一系列举动在申不亥眼里又成了另一个意思:果然是要开这么大的排场抬举邹吾嚒?前几日陆数说邹吾与殿下有染,结果下午进钧台述职后做脸顶着个巴掌印出来的,说之前是自己胡说?这真相扑朔迷离,这小太子到底是什么态度?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苟合之事?
申不亥的眼珠转了转,恭谨道,“家国祭祀非独舞,天子八佾,六十四人,神祭十佾,百人,领舞者既然是殿下这般身份高贵的,那陪舞人自然也不能普通舞女,臣请自家小女为殿下助舞。”
他有试探之意,若是传言为假,那帝后祭神大典上共舞,也算提前为女儿封后造势。
辛鸾居然连迟疑也没有,直接就点了头,“可以。”
申不亥反倒愕然了。
“右相左相还有其他问题嚒?”辛鸾态度平和,以目询两个人。
向繇知道申不亥讨了好处,只会把百姓放进来愈多,便迟疑着开口,“家国大典上殿下的安全还是第一等重要的,观礼者必得是经过筛查,是无害良民才好,臣请巨灵宫古柏的禁卫与武道衙门共同节制防卫,护殿下与右相爱女之安全。”
乍一听,这说法也没有毛病。
这两人已经率先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辛鸾也没必要不答应他们的,当即从善如流。
三人从大朝会之后就是如此了,辛鸾看似一时强势,却突然急病,紧接着就是主动向左右相温言示好,申不亥刚被打压,不会胡乱招摇,向繇另有所图,自己心里有鬼还来不及,三人彼此维持着一派紧绷易碎的君臣和谐,能彼此答应的,绝不相互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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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辛鸾的心思,这两个人猜得对也不对,虽然辛鸾这步走都合了他们的考量,但是他真正意图并不在此。
他病倒那天,陆数一句“殿下未发过一条政令、说过一句准话,之前一直默然不语,因为事关自己亲信了,就忽然在家国大事前指手画脚”刺到了他的心,他一下子反应过来,是啊,他在干吗呢?
陆数那天该是故意说的,他是“刀笔”“舆情”的高手,他真正献的是扭转渝都对邹吾的风气误解的计策,方略面面俱到,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他愿意全力一试,临走前还自己扇了自己一个巴掌,桃花眼妩媚风流地一眨,若有所指地跪安了。
但是辛鸾站在窗前却开始不断思索,猛然意识到自从他在渝都平稳安顿下来,他就懈怠了。浮散的人心,沉重的税赋,暴虐的小吏,这些弊端他都看到了,他说要查贪腐,清吏治,可是从头到尾没有明发钧令,只是用暗中查访接触的还是根本没有朝职的申良弼,他顾盼忸怩,叽叽歪歪,只搞那些小动作,只耍那些小心机,终日营役,不见成功。
辛涧挑衅,他第一次经历战争,第一次亲自为战争负责,结果处处露怯,捉襟见肘,可想也知道,这次冲突只是一道前菜,正餐还未端上,若来日真的要面对全面战争,这样伤痕累累、百弊丛生的南境,它顶得住吗?
他太被动了,畏畏缩缩,不能向前,整个人立场飘来忽去,毫不坚定,所有的招数都是防御,事发之后才去找补,好像一只被牧羊人驱赶的羊一般,被动地、忙乱地往前乱走。说好的国富民强,说好的安居乐业呢?他不战不能予民休息,战不能威慑对方,他之前居然还懵然不觉?
嘴上口号不断,实际上毫无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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