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都花木连城扶苏的宫宇烟雾缭绕,老人靠着高床缓缓地挣开昏昏的眼睛,看向二儿子的时候,下颌花白的胡须还在颤动:“南境军已抵达野豚沟,扬言不讨回他们的主君誓不还,如今大军距天门关不到百里,先锋军旦夕可冲西境大门,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居然联手瞒住我?”
床下跪着的,除了二儿子梁瑞公开明炎,西君大儿子陶正公开明寿,监国不力,在父亲面前一个也跑不了。
西君的目光转为严厉,深似寒霜地盯着梁瑞公,“尤其是你!老二你好大的胆子,囚帝子,引外怒,牵连出如此祸事,你今日必得给西境说个分明。”
“父亲明察,”梁瑞公喊了一嗓子,惶恐拜倒,“儿臣之所以这样做实在是为了自保!含章太子七月一日夜在巨灵宫杀墨麒麟,后脚便造访我西境,咱们西境国小民贫不敢自警,这般枭雄人物怎可不妨?”
西君闻言轻呵,撇头道,“珩臣听到没有,咱们的梁瑞公有勇有谋啊。”
梁瑞公仰着脸,努力挤出两条笑纹来,正当此时西君却愠恼了,牙缝中猛地迸出责骂来:“那是你妹妹的儿子!”
“他身上流的是和你一样的血!不要蒙蔽为父,辛鸾进蜀只带了二十名贴身护卫,你先动手为强,是打量着他带着这几个人能把锦都炸掉?还是能让西境变天?!为父我如履薄冰几十年,就怕将西境拖入战争深渊,如今天衍局势波诡云谲变幻莫测,丹口孔雀身处中境要冲都努力明哲保身不舍朝局,你倒好,急吼吼地要跳入这一滩污泥水,恨不能让我们西境再肮脏些!”
西境国小民弱,支撑如今不过是恃仗天险,朝中东境正统还是南境正统之论,早已有之,但是西君还是没有想到自己儿子,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做了这般的胆大妄为之事!
“老二,你不要遮掩,”西君年纪大了,可是却不糊涂,“到底是东境的谁联络的你,鼓动你做这样的事情?”
老大会莽撞促狭,但老二若非被人许以重利,还不敢如此胆气如虹。
梁瑞公一下子支吾,嘴唇蠕动,垂下头来。
此时辛鸾的大舅陶正公倒是插嘴了,“啊?东境?”
他是个胖子,患有热疾,人一激动便面透潮红,他忍不住将肥胖的身躯转向弟弟,戟指教训,“梁瑞你怎么能和东境暗中媾和呢?东境距我西境相隔万里,鞭长莫及,你见利而短视,殊不知南境列兵家门之时,东境还在远在天边!”
梁瑞公讪讪,满脸丧气地任陶正公数落,他不好说是今日之事是被人摆了一道才成今日情状,那样更长他人志气,他不怪东境,他只怪哥哥落井下石,毕竟东境乃强者,欺凌弱小,他还是可以认的。
陶正公端正了肩膀,趋前几步,朝着父亲道:“父亲,现在南境军已经到家门口,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眼前的,儿臣的建议是现在将含章太子送还回去,解释为一场误会,与南境重修盟好!”
西君不堪忍受地闭上眼,好似再看一眼自己这俩浅薄的儿子都要气昏过去——
西君身侧的那位“珩臣”见状开口。他年岁将近五十,下颌一捋整齐的山羊胡须,说话轻声细语,行事稳重得体,“陶正公所言差矣。含章太子殿下乃一境之主,年纪虽小,他的放与纵却不是过家家,现在毫无条件的放了,那西境这几日将其囚为奴、挟为质的经历便无法解释,南境也必然不会忍此羞辱,这战争恐怕隔日便能打了起来,还不如现在暂留殿下在我锦都做客,南境心有忌惮,不会贸然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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