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凶手……”
白角不是为了自己的仇恨而战,他是为辛鸾而战。
他头朝辛涧的方向伸着,头下淌出厚厚的一层血浆。因为记得,记得当年还是含章太子的辛鸾的扶手恩,所以他接了他的花,领了他的情,心心念念他脚上的冻疮,有幸为他在南阴墟奔走,为他撕开辛涧今日的太平盛世。
此生已是浑浑噩噩,他用性命,为他在天下人面前以小博大。
“殿下……不要跪……”
众目睽睽,天底下的君王哪个不怕死谏?这稗草一样的小人物,这肝胆尽裂的死亡,所有人被这狂风暴雨般的画面惊呆了,许久许久,待到那震天动地的勇士被齐策扎穿头颅,陷在红白交错的血浆之中,再不挣扎……
所有人仍然是手脚僵冷着,麻木着,呆愣地看着那一团血肉,一声也发不出来,中境的高官,南地的郡尉,北地的贵族,他们被白角那可怕的执念冲击,无声地朝他致敬。
雪瓴寂静,岛屿萦回。
辛鸾眼底干涩,心脏鼓噪,看着白角的尸身,久久回不过神来,便是高台上其余人年轻人此时也是怔怔地,一时间懵然,脑子里梳理不出个章法。
“哈哈哈哈……”
一阵刺耳高亢的笑声划破这寂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齐策坐在一滩血肉之中放声大笑。
天子胸口起伏着,缓缓站起身来,在一众死寂中率先开口:“白角无状,狂迷虚言……禁军!”
辛鸾回头——
辛涧脸颊上的肌肉不可抑制地抽动着,可贵为天子,再愤怒,他也要维持住自己的威严,摆出大度的姿态:“将他的尸身拖下去,清理场地。”
“陛下,哪有虚言……他说的都是真的。”
那桀桀怪笑仿佛是一道犀利的剑光,刮得人耳朵一痛!
众人吃惊地去看,发现说这话的竟然是那血肉模糊的齐二!他箕踞而坐,叉着腿,阴险的脸上,是桀骜的面目:“天衍十五年十二月,济宾王火烧王庭,逼宫温室殿……”
“先父受当今陛下所托,策反胁迫内阁诸位大人,我齐策,受命于王宫落子门设伏,当夜阻拦章华太子入宫,之后追击含章太子于南阳,布兵盘查,放火烧山,只为铺陛下大业帝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齐策那猖狂的大笑里,所有人都不能呼吸了。
“哪里有什么腾蛇掳帝子,哪有什么邹吾弑君?我齐家!”齐策狠狠地仰起头,字字锥心:“陛下您登位,我齐家乃从龙之功!您许诺我们嗣封不替,簪缨不断!德高望重,照比国礼!您名正言顺了,可又将我父、将我,置、于、何、地?!”
那激荡的怨毒,狂烈嚣张,炽烈滚烫,辛鸾垂头面无表情地听他说罢,随后,扬声。
“诸公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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