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硬冷,国师的手炉该是冷了。宁衍身边那身着绣纹宦服的男子走上来,笑着冲景湛弯了弯腰,向身后一挥手,有宫人弯着腰端着只檀木托盘走上前来,上搁着一只小巧的金丝手炉:陛下知您喜用银丝碳,早就烧着了,这会儿正是暖和的时候。
有劳。景湛低声道,他拢了拢披风,坐在了宫人搬上来的扶手椅中,然后抖了抖他宽大的袍袖,从里抽出了什么两本奏折。
景湛这两本东西可比宁衍手里那张纸精致多了,绸布扎封,绢布覆面,粘的整整齐齐。
身后有宫人替景湛端来茶几,一盏清茶两盘小点搁在上头,正放在他的手边。景湛略微挽了挽袖,才拾起一本来,慢悠悠的抽开上面绸布扎好的结。
当着各位大人的面,臣来跟陛下点个盘,看看究竟是臣输得心服口服,还是陛下输得心服口服。
第2章 敲打
高台金座下的君臣二人旁若无人地在那你来我往,愣是没把这满殿的群臣放在眼里。
舒清辉拢在袖口里的手紧了紧,心里百转千回地绕过去千百种念头,一时也摸不准这位少年天子今天拽着国师来这么一出是为什么。
要说是什么打赌之流,舒清辉用膝盖想都不相信。做臣子的,要是看不清陛下现在是高兴还是不悦,早不能站在这殿中了。
他努力地在心里琢磨了片刻,发现最近边关安宁,朝中安稳,言官武将也没什么互看不顺眼的事儿,京中也没出什么大乱子,一个月之后就是宁衍的万寿节,怎么想怎么都是一副海清河晏天下太平的样儿。舒清辉千想万想没想明白,到底是哪出了篓子,让这位陛下不高兴了。
舒清辉心里一边盘算着,一边下意识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大理寺卿邢朔,想从身边的同僚身上找点安慰。
可惜他那位同僚是个老实性子,目不斜视地眼观鼻鼻观心,站得如同老僧入定,连半丝儿眼神也不往国师身上飘。
只是舒清辉不知道,他这位看似八风不动的同僚也在心里打鼓。
跟舒清辉这种新臣不同,邢朔为官的日子可不短,当年也是从先帝那摊子事儿走过来的,在宁衍面前再不济也能忝居个老臣。但随着宁衍年岁越来越大,连邢朔也不好说他是不是就这能号准对方的脉。
他们这位陛下虽然年纪小,但人可不怎么好糊弄。
邢朔在京中一向低调,眼里只装着大理寺这一亩三分地,很少会像其他老臣那样仗着资历年长就对宁衍指手画脚,故而这次也没搭话,只是垂着头站在队列里,力求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
宁衍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群臣,在舒清辉脸上落了落,然后将手里那张纸摊在了面前的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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