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衍腰间配着长剑,手里还挽着一把牛角弓。
太阳从山那头逐渐升起,微凉的日光落在宁衍身上,将那身火红的皮子映得发亮。
宁衍肤色本就白皙,被这披风一衬更是好看,他单手挽着缰绳,手指修长有力,随意地握着缰绳在腕子上绕了两个圈,自有一股漫不经心的从容。
他身上那上好的红狐毛色鲜亮,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宁衍左手边是宁越宁辞两个同胞兄弟,右手边则是难得出来一趟的景湛。
这位崇华朝的国师今日终于换下了他向来仙风道骨的广袖长袍,穿了一身与宁衍样式相似的轻甲,手里只单单拿了把剑,看起来像是单单陪着宁衍助兴的。
而宁怀瑾则落后一些,在宁衍身后两步外静静地看着他。
相比于宁衍身侧那万众瞩目的位置,宁怀瑾更愿意像这样站在群臣中,与众人一起看着他的背影。
在站在宁衍身侧时,宁怀瑾总要在心里提点自己君臣之分,时时刻刻自省下,到底疲累。
但若是这种就不一样了,他不必站在帝王面前,而是可以泯于众人之间,正大光明地像所有人那样看着宁衍。
他的目光汇聚在万千之中,不怎么起眼,也不会被宁衍注意,反而让他觉得放松。
只有这时候,在宁怀瑾眼里,宁衍才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那个被他一手养大,会弯着眼睛叫他皇叔,在被罚抄书时会耍赖躲懒的孩子。
而且,从宁衍登基那天开始,宁怀瑾便站在祭天的高台下这样看着他。从那之后,无论是祭祀饮宴,亦或是出游巡视,他大多都是站在这样落后一些的地方望着宁衍。
到现在已经十年了。
宁衍已经长大,长成了一个坦坦荡荡,立身持正的好帝王,令他欣慰,也令他有隐秘的自豪。
宁怀瑾想,这样好的孩子,他可以看上一辈子。
宁怀瑾忽然想起,当初宁衍第一次被宁宗源送到恭亲王府时,他自己就是宁衍这般大。
那只路都走不太利索的糯米团子在他眼皮子底下抽条长大,在不知不觉间就忽而长成了这样一副大模样。
这个认知让宁怀瑾忽而有些发怔,他下意识往前回忆了一下,发现这十年的日子并不能完全被他记住,除了一些印象深刻的片段能被他瞬间想起来之外,大部分日复一日的琐碎时光都已经在这十年里碎成了经年累月的习惯,从他的记忆中翩然而去,转而刻在了他的本能里。
只是这样一来,那些时间就好像被人凭空偷去了一般,仿佛只过了短短一瞬间,那些被偷窃的时光就被人填填补补,将当时那个小团子捏成了现在这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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