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绍辉连忙站了起来,冲着宁衍弯腰行了一礼,说道:承蒙圣上夸奖,只是绍辉福薄,在家里总不如弟弟得父亲看重些。
他说话声音不大,但也够前头几排听清的了。
原本还在各自说笑的十来个人同时沉默下来,连正跟程沅咬耳朵的谢珏都看向了他。
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只要是世家子,便都得以孝字为先何况家族世家盘根错节,世家子无不得依附家族生活,哪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言父亲的不是。郑绍辉这话虽然说得委婉,但已是明晃晃地说郑学海偏心了。
也就是郑学海一介文官,未曾参加狩猎,否则这时候八成连巴掌都扇上来了。
宁衍心念微动,将先前预备好的赏赐说辞咽了回去,临阵换了一套新的。
宁怀瑾下意识望向宁衍,想去看看他的脸色,谁知宁衍神色未变,只是笑了笑,轻飘飘地将这句话揭了过去:郑卿向来小气,没成想连儿子都要藏。前年禁军正缺人,他都不知道将你这宝贝拿出来。正好,今日叫朕看见了,免不得要夺一夺秦六。
他身后的秦六从阴影里走出来,拱手道:陛下。
我看这位郑公子不错。宁衍说:你的神剑营还有空缺,便叫他去历练一阵吧。
郑绍辉也愣了,他确实是想在宁衍面前占个名,却没想到能直接挣出个出路来,一时间大喜过望,连忙谢恩。
其他人倒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先是宁衍只说是历练,并未许官职,其次冬狩本来就是帝王考校世家子的地方,挑那么一两个看得过眼的并入禁军也是常事,实在不须大惊小怪。
郑绍辉的事儿并未掀起什么水花,宴席还是一应照常。
因着在猎场的缘故,也没有什么丝竹管弦的歌舞表演,君臣之间只一味地饮酒吃肉,间或打趣两句,酒过三巡时,气氛便热络许多,也不像宫内饮宴那样拘束,连带着敬酒的人也多了起来。
宁衍今日不知因为何事,兴致颇好,敬得酒大部分都喝了,以至于饮宴到一半时,人都有些飘飘然了。
宁怀瑾看着担心,今日饮宴并不在屋内,入了夜本就寒凉,猎场风又大,宁怀瑾怕他喝酒受凉后会头疼,便劝道:陛下,若是累了,不如回去歇息吧。
宁衍自己也觉得差不多了,便顺利成章地应了声,先一步离席了。
这点酒本不至于让宁衍真的醉倒,只是他一离了席,身边便失了暖炉的温度。手炉那点热气在冷风里根本无济于事,宁衍本就因喝了酒脸色发热,被冷风一吹,人也变得昏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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