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如此,宁衍还非常平静地给郑绍辉指了条明路,说是让他到了边城,直接去边城的谢府那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
郑绍辉拿着手里这封回信,心里惊疑不定。
古往今来,帝王身居高位,如执棋之人,一眼能望见全局,进退平衡间,心中都有着大盘算。
郑绍辉这些年来,在家中的日子过得并不好,日日要在亲父和后母手里讨生活。他蛰伏,藏锋,每日跟亲生的血脉之间打机锋,周全来去,已经是心累至极。
相比之下,比他更加年幼的宁衍却好像永远不会疲惫。他似乎永远都是游刃有余,胸有成竹的,一举一动,收放之间,似乎都别有用意。
哪怕是在离京城路远迢迢的凉州,宁衍似乎都比身在此间的郑绍辉更早地看到了更多东西。
陛下他真的需要我们查案吗,郑绍辉忽然想,关于蒋璇,关于太后娘娘,甚至于关于这朝堂这江山,他到底有多少已经做到了心里有数。
郑绍辉不太敢再往下想了。
无论是为君还是为臣,猜忌都是大忌。暗生猜忌便易生嫌隙,无论因为什么,宁衍确实给了他唯一离开那泥潭的出路,郑绍辉心中还是感激的。
他晃了晃脑袋,将那种后背发凉的预感晃了个干净,然后将手里的信纸折了几折,就着火折子点燃了。
郑绍辉这些日子蛰伏起来,却也没闲着,大致摸排了下蒋家的情况。除了那万事不知的杜秀才之外,蒋家在凉州的铺子有三五间,都不是什么大买卖,只是绸缎庄之类的小门户,都看着窄窄小小,不怎么上台面。
据郑绍辉查到的消息来看,蒋家在边城的本家也差不多,他们家底丰厚,置下的田产铺子却少,似乎将大多数银子都投在了走货中。
郑绍辉这几日里,也寻了西北联防府的门路。凉州府衙的户籍出了差错,郑绍辉便不敢再打草惊蛇地在府衙中查案,好在西北联防的守军对蒋家也有些印象,算是帮了他一些小忙。
蒋家常年在外走货,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在边境一带往来,但每年春秋两季则会去中原囤货,快则一两个月,慢则三四个月,回来后会先在边城那边的本家歇息,再整理商队往凉州这边来。
蒋家的商队人数不多,只有二十来个人,往返边城和凉州这条路,他们每年来回走两趟,都在夏冬初期。最近正是往来商贸的时候,再过一个月就是蒋家商队回返凉州的日子,所以郑绍辉猜测他们最近必定会先回边城补给,等着中原那边的掌柜回来。
他已经踩好了点,知道他们一向是疾行赶路,最晚在丑时未刻就会经过他所在的这段官道。
郑绍辉沉默地看着火苗将手中的信纸吞没殆尽,脆弱的纸张在火舌中化作发白的灰烬,细碎地落在了桌面上,又被郑绍辉伸手抹去了。
他挥灭了火折子,将桌面上剩余的一点残烬用手抹掉,然后拉开包袱,从最里面找出一套粗布麻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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