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冬雪格外足,等到宁衍到了紫宸殿门口时,他领口和肩上的雪花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他身后跟着的年轻内侍被拦在殿门外,紫宸殿内的亲近女官走出来,替宁衍拂了拂肩头的雪,领着他进了门。
宁宗源正在里面等着他。
宁衍微微垂着头,跟着宁宗源身边的大侍女往内殿走。明明是青天白日里,紫宸殿内外的三十几号人一个比一个安静,宁衍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只觉得连旁人的呼吸声也听不见。
这座华丽宽敞的宫殿曾有过许多主人,它看似巍峨不动,实际上掌握在每一任主人手里时,模样都各不相同正如此时在宁宗源手中,便是庄严、肃穆、说一不二。
父皇。宁衍说:儿臣来了。
宁宗源坐在高座上,微微弓着身子,双手悬在熏炉上烤着火。他已经病得很厉害了,精致厚重的帝王服饰穿在身上也显得臃肿,他像是具被掏空的皮囊,只靠最后一口气撑着。
那两个人,都打理好了?宁宗源问。
宁衍抿了抿唇,唇色有些发白。
生辰宴近在眼前,可就在两天前,宁怀瑾却在宁衍的饮食里发现了不干净的东西。他当时未敢声张,事后找了宁宗源亲近的太医来看,才发现那是上好的鹤顶红。当时宁怀瑾随手丢了块肉给路过的野狗,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宁衍便眼睁睁地看着那狗便吐血而亡了。
年幼的孩子哪见过这样的架势,心里后怕的要命,偏偏宁宗源还将这件事交给了他自己来查。
宁衍硬着头皮查了两天,最后竟然查到自己的身边人身上。
是。宁衍有些艰难地说:事情均已查清,在儿臣食物中做手脚的是御膳房的一个掌膳内侍,儿臣身边的内侍知情不报,也算从犯后者已经交由大理寺申办了,前者
宁衍打了个磕绊,说道:杖毙了。
宁宗源耷拉着眼皮,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唔了一声,说道:也好,这样也能落一个公私分明的名声。
宁衍没有说话。
梦里的他像是被无端拉回十年前,那些或琐碎或无用的记忆重新鲜活起来,在他脑子里翻滚着。宁衍想起他早上自愿看了一场杖毙内侍的行刑,便顿时有些反胃。
但是父皇。宁衍干巴巴地说:我没查出幕后的主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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