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衍扑哧一笑,说:皇叔怎么这么快就承认了。
陛下问了。宁怀瑾说:若撒谎,则是欺君之罪。
皇叔惯会钻空子。宁衍半真不假地说:仿佛方才糊弄我,便不算欺君一样。
宁怀瑾无奈地笑了笑,说:陛下说得对。
帐子里提前被炭火烘过,现在还残留着一点温暖干燥的味道。行军中所用的黑炭不比宫中的银丝碳,烧起来总归会有炭火味道,闻起来像是烧焦的干柴,有些呛口。
宁衍又掂了掂手里的汤婆子,走到自己那张榻旁坐下,将这两样东西放在自己膝盖上。
其实皇叔不必这样。宁衍说:行军打仗,吃点苦是应该的,我若是觉得忍不了了,自会管伙头军那边要火。
但陛下真的会说吗?宁怀瑾反问道。
宁衍一噎。
这些日子以来,宁怀瑾闲来无事时也想了想,为什么宁衍就非得执意要亲征。若说是为了功绩,他今年才十六岁,年纪轻轻,想要建功立业还有的是时间。若说是为了皇家颜面,怕宁铮是嫡系皇亲不好处置,大不了下令将他活捉了押回京城,日后圈在府中,也能落个宽待手足的好名声。
然而这些日子以来,宁怀瑾看着宁衍跟将士们同吃同睡,开路行军,倒是慢慢地想明白了一些。
宁衍似乎也是想证明自己。
少年人的意气是个很神奇的东西,锐起来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闯一闯。但有时候也会显得过于较真,仿佛非得用一种最直接最明显的方式,才能证明自己并不比人差一样。
所以哪怕是宁衍身上余毒未清,哪怕是他从没带兵出过征,没走过这样艰苦的路,这些日子以来,他也没在兵将们面前显出半分疲态来。
宁怀瑾没法劝他,因为这确实是让宁衍在军中立威的好时机。既然已经出来吃了这个苦,那就总要让这个苦吃得更有用才行。
但这不妨碍宁怀瑾私下里给宁衍填补些小东西,让他过得更舒服点。
归根结底,在宁怀瑾面前,宁衍是不需要靠逞强和吃苦来树立威信的。
果不其然,宁衍张了张口,没好意思睁眼说瞎话,说出那句会来。
那就行了。宁怀瑾说:臣今晚给陛下添床被子,若是还不舒服,明晚再寻摸个火炉来。
宁衍垂着头坐在床沿处,像个乖乖听训的孩子,闻言点了点头。
他将膝盖上那只小陶壶拿起来,问道:那这个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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