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骤然被程沅点出了心里的隐秘,现在正处于一种茫然中夹杂着些不可置信的微妙状态里。
宁怀瑾一方面不得不承认程沅说得对如果他真的从未想过这件事是否可行,那又为什么那样在意旁人的眼光,又为什么要在之前那些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生出他辱没了宁衍的自责念头。
若他当真没想过宁衍说过的那些话,那又谈何辱没。
可另一方面,宁怀瑾又万分不解,他实在不懂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起了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
是从安庆府回京之后,还是在那之前,在更早些的时候,在那次猎场争执时便已经有了?
宁怀瑾心里一团乱麻,他甚至连自己的心意都分辨不出。当他回过头去看时,只会发现自己的心绪乱七八糟地拧在一起,连自己什么时候有过一瞬间的心动都不清楚。
这团乱麻初见端倪时,宁怀瑾并未去管它,然而等到它浮出水面的时候,就已经是纠缠不清的了,以至于宁怀瑾已经错过了理顺它的时机,再想从里头找出那个起始,已经来不及了。
甚至于哪怕直到此时,宁怀瑾依旧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对宁衍有感情。
若说没有,上头的铁证如山就放在那,容不得他抵赖。
但若说有,他又实在没什么实质感。
宁怀瑾年近而立之年,家中未有家室,也从没议过亲。六年前大理寺卿家的嫡长女在他这里弑羽而归之后,满京城就再没有什么贵女敢来他面前讨没脸。
所以他这辈子到现在也没体会过喜欢是个什么滋味,旁人的诗词话本上说描绘情爱时,总是要么带上些离愁要么带上些情痴之类的激烈词句,仿佛没了这些跌宕起伏荡气回肠,情爱这件事就会显得平平无奇,过于单调一样。
但放在宁怀瑾这里,他却实在没法把这些词儿跟宁衍搭上边。
宁怀瑾试着将喜欢这种词儿在心里往宁衍身上套一套,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跟宁衍相处了十年之久,他虽然未曾觉得排斥,但却觉得十分别扭。
宁怀瑾又在地上走了两圈,心里反而越想越乱,他又实在不敢笃定说他对宁衍一定无意,整个人仿佛架在了空中,被左拉右扯,连自己也越想越糊涂。
秦六。宁怀瑾道:你在吗。
他话音未落,帐子后头便有黑影一闪而过,紧接着,他的帐帘被人掀开,秦六从外头走了进来。
秦六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乍一看跟夜色融为一体,拉开帘子进门时,差点吓了宁怀瑾一跳。
王爷。秦六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陛下先前有令,若您有事,吩咐便可。
陛下
宁怀瑾这称呼刚一出口便顿住了,他懊恼地转过身咬了咬牙,心道自己怎么病急乱投医了。
秦六等了半天没等到他的后续,疑惑道: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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