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是有这些歪理。宁怀瑾说不过他,只能嘟囔了一句。
宁衍抿着唇笑了笑,小心地将手心贴到宁怀瑾的腰背上。
年轻的小陛下对药味儿深恶痛绝,身边带着的药膏也是特制的,金疮药里掺了些磨得碎碎的柑橘皮,擦起来十分凉爽,闻起来也很是清香。
疼不疼?宁衍问。
不疼。宁怀瑾摇了摇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动作微微一顿,偏过头来看了宁衍一眼。
战场上刀剑无眼,寻常时候还好,可一到攻城时就免不了伤亡。宁怀瑾低声说:这些日子以来,我也见了不少伤兵。
宁怀瑾的语气很和缓,声音也很低,但宁衍就是没来由地从里面听出了几分低落之意。
于是他轻轻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再听。
程大夫妙手回春,但总也有些救不回来的。宁怀瑾说:好一点的,在附近能有个坟茔,若赶上急行军,真就是马革裹尸。
我知道。宁衍说:现在是战时,有许多不便。等到来日战事歇了,我会下旨叫各州府的人对照名录登记造册,若伤亡的,则按户抚恤,若有亲属想要迎骨回乡,官府也会一应给出盘缠路费。
这话听着虽有些冷血,但已经是宁衍能给出的最好的办法了。
宁铮起兵是必然,不是今日也是明日,他跟宁铮之间势必要打这一仗,避无可避。
谁知宁怀瑾摇了摇头,却说:我不是说这个。
宁衍原本是侧坐在榻边,揉了一会儿觉得用不上力,便又往榻上挪了挪,将半条腿都搭在了榻沿上。
那是什么?宁衍问。
宁怀瑾闻言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心里掂量着什么,片刻后,他才重新开口:打信阳的时候,我帐下有个年轻的孩子,今年刚满十九,攻城时原本不是先锋,却因为下意识多扶了一把云梯,被敌军的火油泼了个满身。
宁怀瑾说到这时顿了顿,含糊地略去了其中一段,不忍地道:后来连程大夫也没办法,不过两个时辰,人就没了。
那兵士离世前,我正在旁边,听见他抓着程大夫的手,说他上个月的军俸还没来得及托人捎给他娘亲。宁怀瑾低声说:平日里,听人家说皇亲如何高高在上,披金戴玉地没个红尘气的时候还觉得不服。但当时我才觉得,或许人家说得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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