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山昨天夜里下了一场蒙蒙小雨,今日晨起时虽然气温又降了些许,但好在下雨会让脚印和人行走的痕迹消失,所以起码这两天他们可以暂且不必挪动地方,好好地歇歇了。
宁怀瑾靠坐在一处山崖下,眯着眼睛望着远处云山雾罩的一座山峰,心里百转念头,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第五天了,宁怀瑾想。
谢珏那边必定已经收到了他遇袭的消息,也肯定会出来接应找他,但九华山深山密林,虽然冯源一时半会搜不到他们,但谢珏的人更是如此。
若当初宁怀瑾有别的路可选,他定然也不选这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可当时情况紧急,前是长河,后是平原,他实在走投无路,只能往山里扎。
可一朝入了深山,之后如何,便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九华山山高云深,可毕竟只是独山,不与其他山脉相连,若是冯源豁出去了要死守着下山这一圈,他们也只能乖乖被困在上头,再没其他出路可走。
可也不能在山上硬等,现下是初春,山中寒意尚存,几晚上下来,军中已有人发起高热来了,加上他们身上的干粮日渐渐少,再这么下去,恐怕也在山中躲不了多久。
何况
宁怀瑾的思绪顿了顿,他靠在湿漉漉的山壁上,微微垂下眼,轻轻叹了口气。
何况宁衍一定也听到消息了。
恭亲王阵前失踪,谢珏于情于理都会上报,断不会瞒着宁衍。
理智上,宁怀瑾知道宁衍绝不会个意气用事的孩子,他生平最明白什么是大局,也明白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意思,断不会因一己私情左右天下安危可情感上,宁怀瑾又不敢确定。
宁衍在他身上已经破过太多例了,以至于连宁怀瑾自己也吃不准,自己在宁衍心里到底有多大分量。若宁衍真的被这消息激得上头,以为他遭遇了不测,转而一封信送回京城,令影卫宰了阮茵出气可怎么是好。
宁怀瑾心里糊里糊涂的,一会儿是现下他们在山中还能撑几天,若撑不过了要怎么下山;一会儿又是宁衍那头,不晓得他现在是否急坏了,别惹出了身上的余毒,又要遭罪。
他不知怎的,脑子里无数个问题缠在一起,却哪一个都理不清头绪,就像是装了一脑袋浆糊,越搅越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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