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九华山回来,宁衍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不光是因为宁怀瑾差点在战场上出事,也因为他确实是对前线战局没了耐心。
自从转过年来,宁衍对平叛的态度与年前那种散漫的模样截然相反,虽然他表面上风平浪静,还是按部就班地做他自己的事儿,仿佛什么都跟之前没什么两样。但宁怀瑾就是莫名觉得,宁衍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布好了他想要的那个局。
这次宁衍似乎拉了一张巨大的网,他按部就班地落下每粒棋子,却没有跟任何人商议过。哪怕亲近如宁怀瑾这次也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这跟宁衍往常的行事风格不同,于是宁怀瑾一直悬着颗心,生怕宁衍心里的主意太大太正,他关键时候扯不住。
我之前一直忘了问陛下。宁怀瑾忽然说:这场仗若是打完了,陛下想怎么?
想怎么?宁衍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回道:收封,改制,将各封地的官员梳理一遍,这些事儿不是已经商议过了吗。
不是说这个。宁怀瑾说:方才陛下不是还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来警醒臣么?我倒想知道,陛下想了什么出格的事儿。
宁衍呼吸一滞。
那可真是太多了,宁衍想。
但现在还不能说。
现在还不到他心里预设好的那个时机,一切都还没尘埃落定。
那些事不急,缓缓再说也一样。宁衍干咳了一声,硬是转移了话题,说道:宁成益一死,三哥那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快崩断了。中年丧子是世间大丧,势必会给他造成打击,接下来他到底是一颓不起,还是奋勇反扑,就不是我能猜测的事情了。
但想来无论是哪种,他应该都坐不住了。宁衍说:你我大概很快就能与他阵前相见。
第157章 都已经晚了。
顺昌府衙正院里哭声震天。
宁铮挥退了身边的小厮随从,独自穿过半个院落,站在府衙的正门口,如一尊铜铸铁浇的雕像,沉默地眼望着府衙门前的那段主路尽头。
他身后的府衙内外皆素,府衙的牌匾上挂着白绸挽花,远远望去,瞧着颇有几分不祥之意。
宁铮身后的小厮侍女来来回回,府中的哭声响响歇歇,一直没有停过。
过了午时,那条路的尽头终于拐过一队挂着白幡的车马,几匹瘦马拉着一辆沉甸甸的板车,上头端正地放着一口薄木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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