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衍最初让他瞒着宁怀瑾,程沅还能理解,左不过是怕宁怀瑾担心他,或是怕影响他的计划。可现在宁靖已经领回来了,名分上的后嗣也已经有了,程沅闹不懂,为什么宁衍还要着重留意叫他瞒着。
也正是因为如此,宁怀瑾越来问他宁衍的情况,他心里就越没底。可他一个小小的太医,又不能指手画脚地去规劝陛下要坦诚。以至于程沅虽总觉得这样不太好,但到底也不敢说什么。
没什么。程沅胡乱糊弄了一句,转移话头道:对了,听说陛下已经定好回京的日子了?
定好了。谢珏未曾起疑,点了点头,说道:就十月初一。
第200章 在这宫里,死有什么可怕的。
小佛堂内,阮茵站在屋中,借着满屋的烛火光亮,沉默而怨恨地看着灵台上宁宗源的牌位。
短短两年不到,阮茵看起来憔悴了许多,她保养得当的脸迅速地衰败下去,逐渐地,连胭脂水粉也遮不住她的沧桑了。她的长发变得灰白交错,眼中布满血丝,远远望去,就像一尊腐朽的老旧塑像。
宁铮暴毙的消息日前就已经传回了京城,阮茵当时被困在自己的寝宫内,听闻消息时居然不悲不痛,连眼泪都没有掉一滴。
传信的内侍是江晓寒的人,当时只觉得阮茵或许是疯了,自知事情败露翻身无望,所以才麻木了。
但阮茵当时确实并不哀恸,她心里只觉得想笑没成想,她辛苦筹划大半辈子,如履薄冰,小心谨慎,最后居然只谋得个亲孙马革裹尸,亲子暴毙狱中的下场。
宁衍动身的消息日前也传回来了,这些天里宫内都比往常热闹许多。守卫的禁军换岗更频繁,连内司也开始为宁衍回京做准备。
宁衍此次亲征大获全胜,现下班师回朝,宫城内外喜气洋洋,只有阮茵宫内像是被人有意无意地遗忘了,成了这偌大宫城里的一座孤岛。
不过阮茵也不大在意,她知道,反正再过一个月,等宁衍回到京城,就也到她的死期了。
但那也无妨,阮茵想,这场仗已经死了太多人了,宁衍有意要趁着这个机会将所有隐患一举拔除,那自然也不差她这一条人命。
你儿子杀了我儿子。阮茵望着宁宗源的牌位,缓缓道:不知道你在天之灵,是不是也跟着看了这场好戏。
牌位自然不会说话,只有案台上的两盏长明灯亮着,跳跃的烛火点缀在乌木料子上,将宁宗源的名字折出了一点光。
阮茵跟虚空对峙了一会儿,将手上的佛珠串子绕在手腕上,走到案台前,从一旁的香盒里抽出三根香就着长明灯点燃了,顺手将那炷香插进了香炉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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