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房亲戚的孩子?”邵明川看向程靖。这几天他是程府的常客,当然也听到了这样的说法。
“不然怎样?”程靖摆出一副想杀人的嘴脸。
邵明川心中一动,然后闭嘴了。
‘远房亲戚的孩子’其实很好理解,邵明川心里已经肯定程靖是铁板钉钉的飞天儿,由此而知,鹭子就是个小飞天儿。程靖自己都遮掩身份,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把宝贝儿子千方百计藏着掖着也不奇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这说法,对他来说,正是进可攻、退可守。
如果说是儿子,那程靖这辈子别想娶好人家的闺女为妻了,私生子这事儿涉及到男方的人品问题。如果鹭子只是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就无妨了。日后,程靖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若干年之后,若无所出,程靖还可以把这个‘无依无靠的远房亲戚的孩子’过继过来,如此这般,儿子的真实飞天儿身份顺理成章地泯灭众人间,哪怕有天程靖自己暴露都无妨。可惜,这么完好的计划被他误打误撞弄破了,不怪程靖对他一副想杀人的嘴脸。
邵明川想通这一点,有点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委屈鹭子了。”邵明川说。
程靖越过碧纱厨看睡得小脸红扑扑的鹭子,连邵明川这种成了精的老狐狸都被他拿下了。果然是开天辟地的大杀器——水庄主说的。
“委屈?我只希望他能快乐。”按下所有的思潮,程靖平静说,然后平静的看向邵明川,“我希望他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过什么样的生活……比起一个莫名其妙的身价名声,他应该更喜欢自由自在的。”
“我不认为权势和地位会是一种累赘。”邵明川反驳。
“就像你派两个亲卫每时每刻盯着我,评估我每一个朋友,向你报告我说过的每一句话。这一切源于你的好心,因为怕我被外藩人士给骗了。”程靖笑了笑,“我可以接受你的用心,但无法接受那两个护卫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
邵明川皱眉,他大概能理解一点儿。
邵明川身边有六个金吾卫轮班保护,这是一种荣耀。如果是飞天儿,金吾卫的数量应该不会少于八个人轮班。不能否认飞天儿是比较特殊的一群人,他们很珍贵,也很可怕。想想那艘可以逆风行驶的船,如果图纸被程靖卖给外邦人,那将是怎样的后果?或者举个邵明川不知道的例子,水庄主曾经一念之间就能‘推’出来的工业革命,那变革将彻底颠覆整个帝国的政体。太出众所以太危险,飞天儿就是把双刃剑。正因为如此,朝廷才想方设法划拉所有飞天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是倚重还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的谨慎,就看当权人物的魄力了。
用飞天儿的话:扣在玻璃罐子里、小心轻放。
从理智上,可以理解;
从感情上,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飞天儿毕竟人太少了。
邵明川看向程靖,程靖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炕几上的帆船模型拼片,把先前鹭子拼错的地方一一拿下来,零件玩在手里迟迟没有重装上去。邵明川看着那半成品的帆船模型,明白了,程靖在跟他谈交易,如果他能对程靖,乃至鹭子的身份向朝廷守口如瓶,那么他就能得到那船,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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