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雅座吧,找个临街的。”老爷开口了,家里孩子喜欢热闹嘛,没法子。
临街一侧的三楼雅座,两座六开扇的大水墨立屏隔出足足四桌的空地。老爷坐一桌,管家在旁边伺候,几个侍卫分两桌,足够他们用。书童大人站在露台上,扒着栏杆瞧下面的热闹,直到上了茶点才回来,一屁股坐到老爷身边,边吃点心,边抱着青色的老瓷儿稀罕来稀罕去,稀罕好半晌,忽然脸色就垮了,然后一脸不舍的把水盂放下了,用各种哀怨的小眼神盯着水盂,盯得让老爷心里跟着犯抽。
“又怎么了?”
“我刚想起来,我家先生下个月过寿,他念叨金丝铁线很久了。”所以这宝贝还没抱热乎,就得让出去。
逢年过节红白喜事,权贵之间的人情往来很平常。师长过寿,身为学生表达下心意再正常不过了。把这水盂当贺礼送过去,无论从价值还是从内涵看,那是妥妥的好寿礼。但老爷更明白,送名贵之物和送心爱之物完全是两码事。这水盂既然水清浅自己也很喜欢,难道宁仁侯府拿不出更好的东西替换么?端看送礼之人有多少真心诚意罢了。
官家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摸摸随身荷包里的一枚寿星公造型的赏印,那是前年万寿节时水清浅私下送他的。就为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礼物,他不仅糟蹋了一块上好的黄金田黄,还因为这个印,水清浅那学期的期末成绩极不光彩得个差。后来官家才知道,某人手上的伤口深着呢,一笔烂字把博士们着实气的够呛,以为他又在搞怪。圣人知道事情始末的时候,那颗家长的心哪……你说,怎么能怪他偏心眼疼他呢?现在孩子那恋恋不舍的小眼神儿,让家长大手一挥,决定从内库里拿两件好玩意补给他。幸亏这没原则的话到嘴边及时补了条款——
“若你学业表现大好,老爷有赏。”
“真哒?一言为定。”水清浅一口应下,先把这事坐实了,转转眼睛再得寸进尺。从座位上起来,给家长端茶打扇,无事献殷勤,“老爷,那我至少要等几个月呢,这安慰不了我眼下心灵上的痛苦。”
不就是一水罐么,还痛苦,还心灵上的!青离大总管把脸撇过去。
水清浅摆出哀兵的目的是,“老爷,街对过有个礼冠铺子。”
“如何?”
“成人礼是多重要的大事,我总得提前挑个冠,好好准备准备吧。”水清浅振振有词,他看官家没什么反对,就越发酸起来了,“昭哥说他十四岁就束发加冠了,我都十五了,我也要提前。”
老爷手一抖,差点没被茶水烫着。姬昭十四岁加冠是迫不得已。作为一个走马上任的县太爷,总不好还一副没行冠礼的小子样。再说,姬昭十四岁时是何等成熟稳重?再看看眼前这只,□□、爬树、假扮小丫头,跟家长讨巧卖乖,跟基友任性撒娇……就他这样的,竟然还敢妄想提前行成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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