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琅扶着她的腰身,道:“这是缓兵之计,季家那么多人,轮到岳父的时候,都到明年年关了,这么长的时间,总会有变数。”他凑到唐明珠耳边,轻声道:“陛下可能活不了几个月了。”
唐明珠听不进去,皇帝已病了这么久,却还没事,难道唐宴活命的机会要寄希望于跟皇帝比命长么?
但有时候的事情就是这样,绝处方能逢生。
皇帝病入膏肓,却眷恋权势,要方士给他下了重药,原本空虚的身子加速衰竭,终于在一个寒风凛冽的夜晚龙驭宾天,而彼时季家人已死绝,当月要斩首的,正是唐宴。
得到消息的当晚,唐明珠昏了过去,醒来万万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因为国丧,举国哀鸣,唐宴这事就搁浅了下来,等到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唐宴这条命才算彻底捡了回来。
放归那日,唐明珠去接唐宴,被关押的这些日子,唐宴像苍老了十岁,父女二人相顾无言,半晌,唐明珠才含泪道:“您受苦了。”
唐宴满面激动,伸手抹了把眼泪,自打进了大理寺,本以为这次死定了,随着季家人一个个被斩,唐宴也日日备受煎熬,好不容易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却被告知国丧,所以斩期延后,他惶惶不得终日,哪知自己竟还有命活着,唐宴知道这其中少不了女婿贺明琅的功劳,正想着,他转头看向沉默的贺明琅,贺明琅冲他笑了笑,安慰唐明珠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去吧。”
临上车前,唐宴止住了脚步,他欲言又止,唐明珠知道他是想问唐明菀的情况,今日大赦,连他都能放了,何况其他人。
唐明珠喉头微动,说道:“上车吧,我带您去接她。”
唐明菀因为大小姐脾气,以及心中怨毒至深,在狱中受尽苦楚,出来的时候,唐明珠几乎认不出,满头枯草般的头发,偶尔看能看见虱子在其间穿梭,身上的衣裳破烂的辨不出原来的颜色,更挡不住凛冽的寒风,她见到唐宴,一把扑进他怀里,父女二人哭的肝肠寸断,唐宴看到女儿这样,满心愧疚,不住地说是自己害了她,唐明菀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父女情深分外扎眼。
贺明琅低头看着身边的唐明珠,轻声道:“难受么?”
唐明珠摇了摇头,说道:“习惯了。”
这么多年,本就是如此,他的父爱大多给了唐明菀,再难挤出一点给她,而唐明珠为人子女,无法做到对他的生死置之不理,保他一命,就当是还生养之恩吧。
唐家被抄,名下的地契产业都被充公,再无容身之所,贺明琅将他们安置在庄子上,眼不见为净。
从前庄子荒着,只有下人打理,唐明珠抱怨过几回,明明可以买铺子,却非要买庄子,可这次却派上了大用场,回程的时候,唐明珠问他:“你置办庄子,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么?”
贺明琅笑道:“我又不是神,什么都能算准,只是有那么多亲朋好友都在官场,难免遇到什么事,未雨绸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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