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情绪可以让人成长,啜饮痛苦可以让他成长, 明明自己从概念上完全无法理解那些苦痛的本质,这些由铺天盖地的灵魂所换来的魔力,却仍旧在一点一点地撑开他的肌肉和骨骼。
这是一场疼痛的、艰难的破茧。
脊椎在战栗和动摇当中逐渐伸长,紧随其后的是肩胛骨和盆骨,桡骨和尺骨, 这种变动就像是海浪一般, 从身体核心逐渐波及到四肢远端,直到影响到每根手指的指尖, 那一点点细碎的骨骼都在痛觉和魔力的填充当中逐渐调整着尺寸。
属于少年人的面庞也在逐渐变化, 原本修剪妥帖的金发不断向身后延伸, 肌肉追着骨骼生长的速度蜿蜒而去,二者一起撑开皮肤,又被迅速填补进魔力,开裂又愈合。
既可以作为纯粹的能量体生存,又可以选择拥有切实的形态,但与人类不同,妖精无法拥有梦境,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反刍和编篡现有的记忆——比如那个人说,我母亲是医院里的护士,你需不需要去处理一下伤口;又比如他的两位人类朋友一并拉着自己的手,说我们一定能一起结束这场战争。
亚茨拉斐尔说过,即便一切顺遂,人类也只能拥有不过百年的人生,想要在人类的世界里长长久久的生活,第一件需要习惯的事情就是别离。
因此他对此早就有心理准备,但从未想过“近百年”会被直接压缩到五分之一——在他的设想当中,最后的分别应该是在医院里,这两个人当中的任何一个都会变成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年人,有着妥帖的临终护理手续,身边环绕着一大群小辈。那些年轻的人类们听久了他们在战场上拼杀的故事,熟悉每一场战役的名字,最后这场告别将在说完了遗言之后再圆满地咽气。
那样就会是毫无遗憾的分别了。
*
“林德尔……林德尔?”
再次醒来已经又过了一周。
上一次过量沁入魔力的结果是发了一周的高烧,而这一次,则是彻底完成了作为妖精的“蜕变”。
杜根说,现场只找到了他一个人的踪迹,美国队长和那架满载武器的飞机最终一起坠毁,虽然现场有巴恩斯先生的血迹,而且根据测算出血量应该已经无力回天,但没人知道他最终掉到了什么地方,应该是摔进了那个巨大的深坑里。
——顺带一提,妖精乡的大门被彻底合拢,就连周围的建筑都被逸散的魔力破坏得残破不堪,掉了不少的建筑垃圾进入那个巨坑,就连搜救队都无法进入,以至于在连铭牌都没有找到的情况下就被判定了KA。
“情况就是这样,还有就是,唯一留下来的那家伙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负责做汇报的达姆弹·杜根犹豫了一下:“现在也拒绝和别人说话,我觉得你们最好别期待他能老老实实地回来阐述报告。”
“……”
卡特女士深吸了一口气,眼底也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虑,这一次他们失去了最值得信赖的队长和一名优秀的狙击手,而战争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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