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仿佛他跟方太太之间因观念不同而若隐若现的裂痕,消弥于无形。
安然渐渐体会到李子实所说的,在不同的人生阶段,会有不同的选择,只有经历过,才会明白。
方太太已经有许久没有主动搂抱过安然了,安然可以无视男女之别,但她不能,她会理智地克制住想把安然抱在怀里怜惜的冲动。
只是此时,安然不管不顾地扑进她怀里,搂着这个长重了,长大了,长结实了的儿子,方太太慢慢就端不住了,她忍不住轻轻摩挲着儿子的身体,心头感慨:这是她的儿子啊,当年小小弱弱的婴孩,终于长大了,长壮了……也出息了。
安然窝在方太太怀里腻歪了个满足,撒够了娇,方才从方太太怀里出来,又黏腻腻地陪着方太太用了晚饭,方才返回自己的清如院。
晚上,雨桃趁着服侍方太太洗漱的当口,道:“太太又把五哥儿的事揽上身,违了太公的意思。”
方太太神色一僵,继而一叹。
雨桃道:“太公是让太太盯着五哥儿就好,凡事还是要五哥儿自己拿主意,自己在外面闯一闯,等他吃了亏,受了搓磨,他才能知道这世道的艰难,人心的险恶,他才能有所长进,不能一辈子都依靠长辈的庇护。只要咱们给他把持着大方向,就放手由着他去闯荡。太太现下倒好,直接一手全都包揽过来,依我看啊,这样下去,对五哥儿没好处。”
方太太一边对着铜镜,把头上的钗环拆下来,一边看着铜镜里徐娘半老的容颜,叹道:“我就看不得他来求我,他一求我,我心头就痛得慌。我跟太公不能比啊,太公有三个儿女,还有那么多孙子,心头稳得住,我就这么一个……”一说起这个,方太太就止不住的伤心,把手捂着嘴,轻轻呜咽道:“我苦命的三哥儿四哥儿呀。”
雨桃赶紧拧了张湿巾过来,给方太太擦脸,劝道:“太太,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该放下了,让他们哥俩无牵无挂去投胎吧。现今不是还有五哥儿承欢膝下么?五哥儿这几年人长壮实了,也长高了,活蹦乱跳的,又还孝顺太太,乖巧得不行,除了跳舞那事以外,再没有忤逆太太的时候,太太以后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说到这里,雨桃像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哦,我听阿凝那丫头说,五哥儿听说太太背着他收了贵夫人宴饮上的‘例金’,并没有说太太半个字的不是,也没有动过要找太太讨要‘例金’的念头,可见,是个纯孝的孩子。”
方太太哽咽道:“可不是么,这么乖巧孝顺的孩子,我哪里舍得放他出去被别人欺负搓磨?我也就尽我之力,但凡能护他一日,便是一日,等哪一日,我一口气上不来,眼睛闭了,就不替他操心了。”
雨桃听方太太说得伤感,又劝道:“太太说什么话呢!再过几年,等五哥儿行了冠礼,议了亲,娶个儿媳妇回来,太太还可以含饴弄孙,好日子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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