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吴书来没能起来,急急地道,“主子初登基之时,您叫奴才收拾一些密档,您可还记得?”
乾隆皱眉,“有话就说!”
吴书来低声道:“奴才记得,先帝爷给当时的四川巡抚宪德的密折回复中,夹带了两件附片,一张写着一个叫龚纶的人,说此人‘年九十,善养生,强健如少年’,‘八十六时,尤有妾生子’。先帝给的回复是,‘着实优礼荣待,作速以安车送至京中’,末了还有一句,‘不必声张招摇令人多知之’……”他说着,浑身都抖了起来,“此外,那些密件中,有一件是先帝给浙江总督李卫李大人的密折,折子中言说,‘可留心访问内外科好医生与深达休养性命之人,或道士,或讲道之儒士俗家……’再多的奴才不记得了,折子的末尾,有四个字——慎密为之!”他被和亲王带偏了,脑子一个劲儿的往偏出想,完全没有注意到乾隆的神色。
乾隆的脸和眼都是冷的,“看来朕还是对你太纵容了!”
吴书来一愣,脸就更白了,浑身都止不住的抖起来了。他这才意识到今儿犯了大忌讳了!在明朝初期朱元璋意识到太监识字的祸害,于是禁止太监学字,但后来的明朝君主太宠爱太监,放任他们学字,以致明朝灭亡。大清延了明朝的制度,虽没明确规定,但到底是怎么不讨人喜的。他自小跟着主子,便是不用特意去学,可耳融目染的,只要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一点都学不会?
自己作死的,学会就学会吧,今儿怎么失了进退,把这些秘事一件一件的都倒出来了。主子要查,他能帮着查,但这话绝对不能自己说出来的。今儿能说先帝的隐秘旧事,明儿未尝不能说当今万岁的。他不停的磕头,“求万岁爷割了奴才这惹祸的舌头吧!”
果然是祸从口出。
乾隆冷着脸,呵斥了一声:“出去!”
吴书来赶紧爬着退出去,头上的鲜血直往下流。
这边才站稳,就听见里面万岁爷喊:“叫王进保进来伺候——”
弘昼来了一趟,惹了万岁爷不快被撵回去了。结果半个时辰不到,吴书来又满头是血的被赶出来了。
钮钴禄太后就叫了张保,“去给陛下送一盏莲子羹去。”
张保垂眸,应了一声就去了。这是叫他去打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吧。
张保跟王进保的哥哥都是先帝跟前的老人了,因此,跟王进保也算是有几分交情,抽了个空档得了一句话:估摸是因着先帝的事。
先帝?
钮钴禄太后摆手,“那还罢了,应该是之前皇陵的事,闹的沸沸扬扬。老五说了些不好的话。吴书来怕是万岁爷拿来撒气的,你拿些伤药给那奴才送去。”
张保应了一声出去了,但直到进了宫才去看了吴书来。
吴书来昏睡着,小太监在外面伺候着,并没有在里面,见他过来了,还有些惶恐。张保就道:“奉了太后娘娘的懿旨……”
小太监不敢拦了,将门给让出来。
吴书来头上绑着绷带,嘴唇起泡了。张保惊讶,这是出了什么事了,这半天功夫就把人煎熬成这个样子。他摇了摇对方,这小子虽然现在是红人,但他是先帝给太后的人,倒是不怕的。结果这一摇,吴书来睁开眼就跟抽了一样,看着张保迷迷糊糊的就道:“张爷爷……今儿我们阿哥爷午间过来给万岁爷请安,可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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