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美人泪,滴滴蚀人骨。赵玄朗伸手拔剑,结果只摸到空空的剑鞘,不由得满脸丧气。苏青竹赶紧把自己的剑递给他,那赵小爷也不知道说声谢谢,扬剑猛地一劈,将那玫瑰花生生劈开来,气力之大连泥土也纷纷碎裂,那花的根部却是一整个枯白的骷髅头,中间的泥土都成了血红色,散发着难闻的腥臭气!
这花的名字叫美人吻,以生灵血ò喂养长大,当花开三载,腥气尸气便会消散,只留下销魂入骨的魅惑之香。用它的花瓣调配出的香膏,能令男子迷醉无比,心驰神怡,并且抹在身上还有驻颜的功效。如果用美丽女人的血ò来培养此花,将来做出香膏之后,这个女人的美丽也将会转移一部分到使用者的身上。赵玄朗说着,突然冷冷地笑了起来,他单手持剑,yīn森森地向苏青竹道,用这花朵做出来的香膏,你想不想要?
我才不要。苏青竹摇头,她从来不需要什么香膏,更不需要这种尸体里长出来的花做成的香料,恶心不恶心?哪有正常人会喜欢这种东西的!
是么?你不要的话,爷可就要把这些东西给毁掉了。你可别后悔,等爷动手的时候,你再想说要也来不及了!赵玄朗嘴上还在冷冷地说着,脸上神色却越来越bà戾,疯了一样地冲进花园中,挥剑用力地劈砍起来。那些花似乎与他有深仇大恨一般,被赵玄朗砍了个稀巴烂,而这少年却还是不满足,又跑到另一半的花园里疯砍,把花朵都砍碎还不够,又狠狠地在花上面踩踏乱蹦,将那些残枝断叶全部踩成了红色的酱汁!
我砍死你们,砍死你们!都是坏人,爷要把你们都杀光!你们全部都是坏人!赵玄朗疯了一般地大吼起来,他元气不足,挥剑的时候动作又毫无章法,有几下甚至砍到了自己身上,鲜血淋漓,他却全然不顾,只是疯了一般地挥砍那些花,直到砍得满园再看不到一朵直立的玫瑰,这少年才慢慢地住了手,却又突地一下跪在地面上,伸手去地上拼命抠挖,也不管满地的花叶泥酱。
但是他之前很少亲自gān什么活,这地面土又硬,赵玄朗挖了半天也没挖出多少土。苏青竹见他神志不清,两手磨得鲜血淋漓却甚至记不得用剑气削土,只好自己走过去,将双掌化为土拨鼠一样的刨地爪,帮他把地面土壤松开,赵玄朗这才颤抖着双手,从碎裂的花根下捧出一只灰白的骷髅头。
娘他望着那骷髅头发了会儿呆,突然落下泪来,抱住那骷髅头紧紧搂在怀里,苍白的小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
苏青竹身子猛地一颤,她本来看到那骷髅头里有虫子在赵玄朗身上爬,想帮他扑掉的,结果被这话震了一下,尚未变回来的利爪擦着赵玄朗的鬓边划过,差点刮破了对方的脸。苏青竹被吓了一跳,但赵玄朗却恍然不觉,他仿佛没看见那些正顺着骷髅头往他手臂上爬的血红色密密麻麻的虫子,也嗅不到近在咫尺的腥臭气,只是流着泪抱着骷髅头,动作竟是异乎寻常的温柔。他的指甲早已折断,磨破的手掌上源源不断地滴下血来,看起来触目惊心,这景象实在诡异无比,但在旁边的苏青竹却只觉得心酸,她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嚣张的小霸王脸上,看到这样难过而痛苦的神态。
他的心里,一直在压抑着什么样的痛苦?这位在未来将会叱咤鸿蒙,杀人如麻的混世魔王,他的身上又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娘娘,阿朗在这里,阿朗来找你了,阿朗来给你报仇了!赵玄朗又哭又笑,眼泪像断线珠子一样一个劲地落。苏青竹叹了口气,黑色的利爪变回雪白柔荑,正要去帮那少年拍打身上的虫子。但是下一秒,她的动作却因赵玄朗吐出的话而猛然顿住了。
她听到那个少年说:娘,等着我。不久之后我一定会去接你。我会让他们所有人都不得好死!我会屠薛家满门,用他们的血来为你祭祀!
他说要屠薛家满门。
哪个薛家?
赵玄朗的哭声渐渐小去,这位少年终于从崩溃的qíng绪中脱离而出。他身上冒出一层金色火焰,将虫子全部烧光,那枚骷髅头也被他一把抛开这东西并非是他娘的遗物,只不过是随便找来寄托qíng绪的代替品而已。
赵玄朗站起了身。少年脸上的软弱神色全部消失不见,身体也不再微微颤抖。他充满了恨意的目光从地上那些残肢败叶上扫过,又停留在了斑驳点点的飞剑上。那柄剑本来就已经残破不堪,又被赵玄朗这么一番折腾,剑柄已经裂了,剑身上也出现了不少豁口。少年略微犹豫,还是转手把飞剑递还给了苏青竹道:抱歉,把你的剑弄坏了。等回去鸿蒙,爷赔你一柄好的。
不必。你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苏青竹对于赵玄朗竟然会跟人道歉这种大事都顾不得在意了,见对方点头之后,急忙开口问道,你刚才说要屠薛家,是哪个薛家?
虽然知道这个问题可能会激起赵玄朗的敌视,但她还是不得不问。果然,赵某人目光一下子冷了下去,牵了牵嘴角,冷笑道:自然是罗浮薛家。这鸿蒙里难难道还会有第二个薛家值得爷我亲自动手么?
可是
薛家不是你的表亲吗?你娘难道是
苏青竹眼中神色不断变换。她的脑海里浮过虚元城下赵玄朗的冰冷态度,少年绝尘而去的孤独身影,以及他看向薛家人那隐藏着恨意的目光。最后定格在脑海中的是那一只悲鸣的青鸾,它的碧羽被鲜血染红,身上涂满了乌七八糟的染料。一位华衣女子微笑着欣赏泣血的青鸾,并毫不迟疑的将一只镯子狠狠箍在苏青竹的腕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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