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麻烦你帮我向二麻子哥说一声对不起吧。他一直给我写信,说我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后果他来扛。但我没有兑现诺言,还是逃走了。他如果难过,就告诉他我实在不值得他这样。
就这些了。认识你是我一生的幸运,我一直羡慕你,也嫉妒过你,可是后来才发现,我没有你十分之一的努力,也没有你对戏曲那样绝无二心、孤注一掷的热爱。这几个月在你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也真的非常开心。希望再见面,你还能当我是朋友。可能是我的奢望了,对不起。
周青蓉,
1985年7月2日”
盛慕槐草草浏览一遍,沙哑着嗓子问宿舍里的人:“你们有谁看到这封信几点钟被压在了桌子上吗?”
宿舍里的人都说不知道,临近期末大家都很忙,平常没事都在练功房加紧时间练功呢。
盛慕槐站起来往宿舍外跑去,高碧玉好像在身后问了她一句什么,可她完全没有听见。
盛慕槐一边跑一边怪自己,她早该知道周青蓉那么执拗,不是那种说放弃就放弃的人!
她拼命去敲周青蓉的门,当然没有回应,又立刻去问宿管阿姨。宿管说是啊,她两天前就来办理退宿了,钥匙都交还给我了。她有些可惜地说,当时我还劝了她好久,让她多坚持一下,但是她说她已经跟学校申请退学了,工作也找好了,我就随她了。每年首都戏校都有那么五六个退学的,我也没有办法。
盛慕槐还是请求宿管阿姨把周青蓉的门打开看一下,明明她们两天前还一起吃过饭,难道那时候她就已经申请好退学了吗?
宿管禁不住盛慕槐的恳求,念叨道:“你们这些小姑娘怎么都那么固执。” 还是拿着钥匙去打开了小库房的门。
里面果然再没有任何周青蓉的个人物品,只剩下空荡荡的一张床和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地面。
盛慕槐空空荡荡的房间,觉得浑身血液都凉了,周青蓉确实已经离开学校了,她这样决绝的一走,是不打算回头了。
宿管阿姨有些同情地安慰盛慕槐:“你朋友走之前没跟你说吧?这也能理解,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盛慕槐谢过宿管阿姨,恍惚地走回宿舍,拿起那封信又仔细地、从头到尾地读了三遍。她终于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周青蓉走了,没拿毕业证就离开了戏校,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从今以后还能不能再相见了。
周青蓉是她穿越到这个年代的第一个朋友,后来又共享着一个家。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在槐上小学、在凤山、在各个戏班曾经抵达过的田野和乡镇、在戏校、在首都,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儿都有。
眼睛有些模糊。
“槐槐,你怎么了?” 柳青青问。
“没什么。” 盛慕槐胡乱擦擦眼睛,把信纸叠好,把一百块仔细收起来。
人各有志,周青蓉决定离开,她祝她安好,永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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