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建军就是傻,”陈婶儿降低了声音,“人家首长的女儿能看上他吗?他向人家提了一句,立即就被回绝了,说是正在读书,没有心思谈恋爱,其实就是觉得他癞□□想吃天鹅肉——他再找不着你这么好的媳妇了,倒是杨老师有眼光,你们也很般配。”
也许陈婶是怕自己恨上建军,每次在自己面前都要骂他几句,鲁盼儿就摆了摆手,“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我现在跟杨老师挺好的。”
陈婶儿就又转而担心建国,“也不知道他第一次插秧能不能受得住?”
今年建国被派去插秧了,陈婶儿也没反对,他已经十八周岁了,在农村正是壮劳力,应该干最重的活儿。
鲁盼儿就笑,“先前陈婶儿还劝我不要担心跃进,现在到了建国,又白白操心干什么?”
陈婶儿也抿嘴笑了,“可不是!不过,当妈的心就是这样。”
鲁盼儿点了点头,她可不是随便应和陈婶儿,而是真有了这样的感触,自己肚子里的这个,还小小的,没降生到世上,可她已经开始操心——就比如今天,若不是因为肚子里的宝贝,自己早就去插秧了。
陈婶儿是过来人,什么都明白,“人正是这样的,所以我又是恨建军,又是怕他一心攀高枝儿,将来吃了亏。”又悄悄指了指那边的吴队长媳妇儿,“有苦说不出,还要在人前装样子……”
果然,吴队长媳妇儿正在向亲家比划着说:“小红婆家过的日子真像神仙一样:水不用挑,打开水龙头就流了出来;烧火也不用秸杆,而是用煤;还有啊,到了冬天,不用烧炕,有暖气——哎,鲁老师,万县长家的暖气可比你们家的还要好,县委大院有一个锅炉房,一进十一月就一起烧火,呦!屋子里暖和的跟开了春一样!你们家要自己烧火的,只能算是土暖气。”
鲁盼儿见吴婶儿把话头引到了自己身上,知道因为自家的新房加了暖气,她心里不自在了,就笑笑说:“县委大院那是集中供暖,我们当然比不了。”她和杨瑾也从没想过跟谁比,只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对了,集中供暖!我总记不住这些新名词儿!”吴队长媳妇儿就又说:“万县长生活可好了,经常吃肉,鸡蛋更不算什么,小红现在到了县委大院的食堂工作,中午还能免费吃一顿好饭好菜呢!”
陈婶儿就又笑着向鲁盼儿使了个眼色,似乎在说:“你看,我没说错吧。”
鲁盼儿也回了她会意地一笑。
万红宇的乌糟事儿,红旗九队的人都会时有耳闻,吴红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吴队长媳妇岂不知道?但是,她再不肯于大家面前露出一句不好的,只能夸万县长家里条件好了。
自己只听着就是。
吴队长媳妇儿见鲁盼儿没吭声,便说得越发兴头,“女婿现在已经是一级工了,一个月二十二元的工资,小红前些日子也转成了城镇户口,当了学徒工,每个月也有十八块钱,小两口加起来一个月四十元,日子过得宽裕着呢!”
“啧啧,农转非有多难啊,可万县长一句话还不是办了!小红可是嫁到了好人家,我们红旗九队要算第一份儿!”吴队长的亲家赶紧跟着赞了一句。
三四个妇女便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吴队长媳妇捧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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