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世青放下手里的报纸,点点头,往餐桌走,然后被扯住了胳膊,扭头见小姑娘小脸微红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大大的红色礼盒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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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伍世青打开礼盒,里面竟是一件浅蓝色绒线衣,就那件小姑娘自从进府,抱着打了几个月,早晨打,中午打,晚上打,天天打错,天天拆了又重打,还被他调笑没一天不漏针的那件绒线衣。
说了很多遍了,老流氓是个老流氓,不正经的老流氓有一箩筐,正经的话,老流氓一辈子没说过几句,不会说。遇到稍微温情点儿的时刻老流氓就容易卡壳,不知道说什么。
赶巧齐英伸着懒腰从楼上下来,一看这情形,顿时嗷嗷叫:“哎哟,咱们爷这好福气了,洋节还有礼收!”
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老流氓果断的放下手里的绒线衣,卷着袖子去打齐英了。
第19章
关于绒线衣,伍世青以前也收过一件,那还是七八年前,那时候伍世青刚开始在东帮混得有点儿起色,在赌场里分了一张赌桌子管,一个月大约能有一百多块钱的收入,但伍世青向来大方,每月拿了钱,总是这个借一借,那个借一借,落到自己手里的没二三十块钱,有时候还得反过来找别人借钱度日。虽然后来这些借了伍世青钱的人都成了伍世青快速往上爬的助力,但那个时候伍世青是真穷。
送伍世青绒线衣的姑娘叫翠荷,是一个酱油铺老板的女儿,那酱油铺老板嗜赌,每月要到伍世青的那个赌场里输个百来块钱,以至于那酱油铺生意并不差,但一家人上上下下过得皱巴巴的,有时候饭都吃不上。
嗜赌的人,倾家荡产是迟早的事,终于有一日,下面的人报给伍世青说那老板前前后后已经欠了他们三百多块钱,如今不只是还不起本钱,利息都已经还不起了,而且还每天在别的桌子赌,若是再不收钱,只怕他裤子都输光了,一分钱都要不回来了。于是伍世青赶紧的带人跑到酱油铺里,想看看有什么值钱的,赶紧变卖了好弥补些损失。然而似乎还是去得晚了,那酱油铺里早就被其他要债的人给一扫而空,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只剩下那酱油铺老板一家四口,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能换点儿钱的,按照赌场的规矩,那就只能把这家的女儿儿子拖走卖了。
那个翠荷就是这家的女儿,她还有个五岁的弟弟,伍世青看了一眼那个翠荷,皮肤蜡黄,头发稀稀疏疏的,大鼻子厚嘴唇,实在是难看,怕是卖去堂子也没人要,卖去给人做丫头,都卖不了几个钱,毕竟多的是长相好的丫头,人家干嘛要买个丑的?至于那个翠荷的弟弟,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五岁的年纪,卖去给人做长工,没人要,卖去给人做儿子,人家也嫌丑,不好卖。
真把人领走了,卖不出去,伍世青还得管这俩吃喝,那真是亏大了,于是伍世青随手舀了几罐子酱油,扬扬手招呼着自己的人走了,原本想着这笔账只怕是要成死账了,岂料半个月后那个酱油铺老板把钱还上了,据说是这人从家里翻出个瓶子,被识货的认出竟然是明朝的玩意,卖了几百块钱,齐英收到信,都没来得及跟伍世青知会,赶紧的冲过去,硬是拿着刀在一众债主里杀出一条血路,连本带利,抢回来四百块钱。
半个月后,这位翠荷姑娘找上门,送了伍世青一件绒线衣,最差的线,最简单的针法,但确实是人一针一针打出来的,说是当时那么多债主上门,只有伍世青安安静静的去,安安静静的走,没有喊打喊杀,感谢他虽然什么东西也没拿到,也没有将她拖走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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